淡淡的语调在炎热的盛夏莫名带着抹凉意,周围的宫人都低着头不敢乱看,唯有那个中年太监躬身回道:“太医回报,太傅怕是要过不了这个月,日日都靠些药物吊着口气,贵妃娘娘前几日也来求见,说是想回府见太傅一面。”
话落,过了好半响太监才敢微微抬头,却只见龙撵上的人闭着眼似乎在假寐,纵然跟了皇上数年之久,王公公还是偶尔会揣测不到圣意,就比如为何要留着先太子到现在?
仪驾浩浩荡荡而来,远远的宫人们便跪倒一地,楚湫刚过重阳门就看到了宫道上跪满了宫人,没有犹豫,她自然也与桃儿来到一旁跪下,刚刚整理了下院子,耽搁了些时辰,应该不会迟到,况且她也未曾打算给那个玉嫔唱什么戏曲。
烈阳当空照,晒的人汗流浃背,特别是做活的宫人们,此时却都匍匐跪地一动都不敢动,随着浩浩荡荡的仪驾经过,跪倒在地的楚湫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那边,却只看到人群中那龙撵上坐着一道明黄的身影,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大概这便是风水轮流转。
眼帘微动,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龙撵上的人突然回头,可视线中却只有一群跪地的宫人。
“皇上?”王公公也跟着好奇的往后看了看。
收回视线,他重新闭上眼,薄唇微启,“无事。”
擦了擦额前的细汗,起身后楚湫便立马往玉嫔所在的长春宫走去,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宫里的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她如今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只能伺机而动绝对不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来到长春宫侧殿,却听里头的宫女说玉嫔去了御花园乘凉,这个玉嫔虽然不受宠,可父亲却是两朝元老听闻刚正不阿颇受皇上信任,不过她却嚣张跋扈以欺负低位妃嫔为乐子,曾经不过一个三流世家之女,对着自己那般谄媚讨好,如今倒轮到她自己委曲求全了。
等楚湫来到御花园的凉亭里时,只见那里的确坐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嬉笑打趣好不热闹,为首的正是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裙的艳丽女子,一边慵懒的摇着团扇,待看到来人时,却不由神色一变。
“本嫔叫你来唱戏,你这副病怏怏的模样是要把病气传染给本嫔不成?”
凉亭里坐了不少低位的妃嫔,皆以玉嫔为首,只见来人苍白着脸,虽然身上只穿着件发白的宫裙,可身形却婀娜有致,比起以往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倒是大不相同,只是那张脸却是难看的紧,好像得了肺痨似的让人避之不及。
众人都掩着口鼻厌恶的挥挥手,“快走,别惹了晦气给玉嫔娘娘,真是个没眼力见的。”
涂了那么多粉脸色当然不好看了,楚湫低着头学着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的语气,诚惶诚恐的道:“娘娘恕罪,嫔……嫔妾只是感了些风寒罢了。”
见她要走,那个玉嫔立马出声道:“等一下。”
扶着宫女起身,玉嫔掩着口鼻一步步来到她跟前,扫了眼她那婀娜有致的身段,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以前倒没发现这小贱人有这么好的身形。
微微抬起下巴,她抬手拂了拂鬓上不断摆动的朱钗,柔柔媚媚的笑道:“真是可怜的紧了,本嫔瞧今日这日头也算大,不如你就在这跪上一个时辰驱驱寒气,说不定待会这风寒便不药而愈了。”
第2章 引诱
凉亭中其他人也跟着低低笑了起来,似在看热闹,好似欺负弱者已经成为她们每日不可或缺的乐趣。
楚湫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旁的桃儿,后者也立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慌乱无错的说道:“启禀玉嫔娘娘,我家主子这风寒已有数日,昨日……昨日还咳出了血,奴婢去请太医也无人肯来,还请娘娘发发慈悲救救我家主子!”
说完,立马“咚咚咚”在地上磕起头,楚湫也顺势“虚弱”的轻咳的两声,那个玉嫔立马捂着口鼻退后两步,眉宇间满是厌恶,似深怕她把病气传染给自己。
“真是个没用的,看着就惹人厌烦。”玉嫔重新回到凉亭,不悦的挥挥手。
地上的桃儿顿时松了口气,没想到主子如此料事如神,就知这玉嫔不会轻易放过她们,想必这段日子是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这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惹玉嫔妹妹不高兴?”
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忽然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女子摇着一把珠玉团扇,柳叶眉瓜子脸,一袭芙蓉色烟纱散花裙摇曳生姿,看到其众人皆屈身行礼。
“见过沐昭仪。”
扫了眼来人,楚湫自然也在行礼的人群中,沐锦绣,兵部右侍郎嫡女,为人高傲自大胜负心极强,楚湫没与她打过多少交道,不过也曾因一句话交恶过,这沐锦绣不愿服输,还出言不逊,不过没几日便还是过来向她赔罪,如若不然,对方又怎在京中世家女圈里待下去。
“沐姐姐今儿个心情如此好,好久未见你出来走动了。”玉嫔立马换上一副热切的神色迎过去。
摇着团扇来到凉亭里坐下,沐昭仪扫了眼其他人,眉梢一挑,“起吧。”
“大老远便听你在这教训人,怎还有不长眼的宫人惹你动怒?”她接过宫人递上的清茶,慢悠悠的抿了一口。
玉嫔也未敢坐,虽说她在其他人面前耀武扬威惯了,可她的家世到底比不上沐昭仪,当然得伏低做小,此刻闻言也只是不咸不淡的笑道:“哪里,不过是见着个病怏怏的贵人,怕她把病气传染给妹妹罢了,不然还能让沐姐姐听听这贵人唱的小曲呢。”
闻言,沐昭仪只是轻抚了下茶盖,翘着带着护甲的尾指,一双丹凤眼微微一瞟,正巧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顿了顿,忽然将茶杯递给宫人,自己则起身一步一步朝楚湫走去。
“诶,沐姐姐,小心晦气。”玉嫔连忙拦了她一把。
沐昭仪摆摆手示意无碍,一步步来到楚湫面前,忽然抬手用护甲将她下颌勾起,看着这张脸色苍白的小脸,带着抹熟悉气韵,她忽而轻笑一声,“瞧着倒还有几分像那个人。”
楚湫垂着头连眼也未敢抬,依旧一副“唯唯诺诺”站在那。
话落,凉亭周围顿时噤若无声,众人神色都有些奇异,只有玉嫔不赞同的嗔怪一声,“沐姐姐真会说笑,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清雅婉约,您瞧这小妮子畏畏缩缩的怕是连给那个人提鞋都不配。”
话是这样说,可这后宫里谁不恨那人,哪怕死了都要霸占皇上,可无奈,谁若敢在外说一句那人的坏话,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楚湫低着头心里有些奇怪,她们嘴里那个人是在说自己?
“清雅婉约?”沐昭仪讥笑一声,到底话还是未说出口,淡淡的扫过一眼这个病怏怏的贵人便未在说话。
楚湫也顺势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