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
白袍老君“……王爷若实在闲的发慌不妨看看这尘世中人的运道命途,王爷日后或许用的着。”
话毕挥手对着李云眉心一点,将一缕仙气渡了过去。
李云深头七这天落着雨,春雨淅淅沥沥打落半树桃花,不过几日不见谢青吾原本就消瘦的身形越发清减下来,广袖青衣的青年跪在一座新坟之前,墨眉紧蹙眉宇间的情绪压抑的可怕。
宫中传召的内监来了三拨,他仍固执不肯挪动分毫 ,暮色苍茫风雨更急,小厮识趣地远远退开,几声春雷敲碎长夜寂静,李云深耳朵尖在滚滚春雷中敏锐捕捉到一缕压抑的哭声。
……谢青吾哭了?!
哭了……
李云深内心懵逼,震惊的差点叫了出来,谢青吾不仅没鞭尸将他挫骨扬灰,竟然还给他立坟刻碑,现在竟然在为了他哭?
谢青吾是谁?君子凛然傲骨,从前无论旁人如何磋磨就连双腿俱断都咬牙挺过来的人,现在在为他哭?
他对谢青吾绝对是仇大于恩,呃,不对,他对谢青吾那根本是生死大仇毫无恩情可言,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以德抱怨之人?
“你以为,我是甘心卑躬屈膝为人臣子?”指尖没入掌心,谢青吾将头狠狠抵在冰冷墓碑上,“李云深,你这个,混账!”
”你就如此不待见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呆在我身边?明明已经将你带出天牢,你为什么非要回去送死?李云深!你就当真,如此厌恶我么?”
他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表情,声音嘶哑绝望,满是杜鹃啼血的刻骨悲哀。
李云深“……”
原来天牢那一幕并不只是个白日梦?
不是我不让你救啊!是李云霁半路又把我劫回去了好吗?
李云深突然特别想冲过去摇着他的肩膀告诉他真相,他活了这许多年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如此悲伤,但更不明白谢青吾何以对他的死如此介怀,他和谢青吾真心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论交情……算了,那都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
“王爷,时候到了。“白袍老君在旁温和问道“王爷可看过这些人的命途了?”
李云深略一点头“除了谢青吾身后跟夕阳晚霞似的其他人都算平常,哦,李云霁倒有一缕天子气。”
“谢公子身披十丈功德,是十世修得圆满的大气运者能左右天下局势,自然是不同于寻常,李云霁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有天子气也稀薄易散,没什么大用处。”白袍老君顿了顿,终于没忍住问“王爷就没看些别的?例如天定姻缘?”
“我看那些做什么?他们又不是姑娘?”李云深莫名其妙。
白袍老君反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半晌方才平复心绪隐晦提示道”老儿专门去查看了王爷的命簿,命簿上书王爷亏欠了别人一世的姻缘。”
李云深笃定道”不可能。我被押解回京的时候和离书卖身契经手无数,现今成王府绝对是空无一人,携款逃跑的跟小厮私奔的不计其数,老了才没亏欠谁了!”
虽然知道很不地道,但真挺想问一句,众叛亲离的滋味如何?但白袍老君到底忍住了,只幽幽一叹道“王爷,该走了。”
李云深跟了两步到底没忍住回头,天边大雨瓢泼,那人身形单薄跪在雨中,天地之大,孑然一身,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王爷在看什么?
“他的腿不好,不能久跪。”李云深皱起眉,生平头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心生颓然,“我想去为他撑一把伞。”
白袍老君笑了一声,摇摇头“果然都是命啊。”
李云深“……”
突然好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李云深沉默着将人抱回卧房。
下人手脚利索,不过片刻已经收拾妥当,陈设来不及换新的,但锦被玉枕已经全部换了一套。屋子里丫鬟、管家、嬷嬷、内侍跪了一地,新婚头一日本该是欢欢喜喜讨赏的,但看着自家王爷那黑的锅碳似的脸色大家都十分识趣的保持了沉默。
小安子跟着李云深的日子最长,这会儿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王爷,时辰不早了让奴才服侍您和王、王妃换身衣裳进宫谢恩吧。”
李云深给谢青吾上药的手一顿,皱了下眉“去不了了——快去生个炉子进来,这屋里冷的厉害。”
说着把锦被往谢青吾身上又扒拉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温和体贴“别着凉了。”
……好想一巴掌拍醒自己。
虽然明确知道谢青吾身怀大气运,又是李云霁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只要抱住了这条金大腿自己以后的日子不说太好过也至少不至于落到死无全尸的下场。
但是,这么低声下气绝对是生性豪爽的成王殿下生平头一回,无论怎样柔和神色看起来依然非常别扭以及,狰狞。
这算是讨好么?
谢青吾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人犯别扭,声音温和少些“我并无大碍,还是不要误了时辰——”
话音未落,内监尖利的嗓音已经传过了进来。
“圣旨到——”
昨夜李云深驱赶宫中掌事嬷嬷 ,又违制大摆宴席和一群狐朋狗友宴饮半夜,实在是有违祖制,所以今儿一早头一道禁足的圣旨来的马不停蹄。
李云深接旨的时候甚至有些庆幸,因为今早谢青吾并未摔的那么惨烈 ,否则一刻钟后另一道圣旨也该到了。看来只要用心尽力,命运也并非完全无法改变。
李云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顺手扶了谢青吾一把。
德全将圣旨合上,温和了神色低咳了一声“王爷,陛下还让奴才给您传一道口喻。”
“陛下叮嘱您这一个月里安分些,三日后回完门再去宫里谢恩,贵妃在延庆宫等着您。”
李云深低头称是,目送德全消失在长街尽头。
现在是明德十五年冬,离变故发生还有整整十年,离母妃病逝也还有八年,如果他从现在开始不再只甘于策马疆场,而是能稳稳扎根于皇城,一切,是否有改变的可能?
李云深进屋时太医令已经把过脉在一旁开方子了,末了又拐弯抹角的叮嘱了几句,不可纵欲过度爱惜身子之类的话,才躬身退下。
李云深听得嘴角抽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