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淋漓 (十) 杀人见血预警
政变前最后夜,难言闷热弥漫在晋王府。窖储藏冰块全被搬消暑,忙碌侍女衫子湿透,寝殿内漆黑铁甲已然挂上木架,在化冰块旁逐渐蒙上层水雾。
夜浓得仿佛砚台里结块墨,群星隐匿,月黯淡无光,唯独高悬太白星格外明亮,照在铺有白石子院,恰如结满冷霜。
夜注定难熬。
陆重霜坐在软塌,拿着小巧琉璃酒盏慢慢啜饮。窗外隐约传来几声凄厉鸟鸣,她听见,愣了会儿,继而吁气。
“青娘,”夏文宣走到陆重霜旁坐,额头轻轻贴在她鬓角。
“还睡?”陆重霜侧,手指梳过他发,指缝随之沾染上干皂荚香。
夏文宣摇头,反握住她手。
“明日酉初,怕怕?”陆重霜又问。
“怕,”夏文宣,“青娘才要格外小心个。”
陆重霜直直盯着文宣——他发披散,套着月白宽袍,眼神温和又安静,淡淡笑了。
她忽然想,有朝日她驾鹤西去,也只有他能闯进来见她最后面,伏在床畔痛哭。待到他也死了,封闭皇陵会为他再次打开,众人将棺椁送进去,令夫妻安睡处。
“青娘陪我玩局双陆棋吧。”夏文宣忽然说。
他榻,亲手取来双陆棋摆在陆重霜面前。两人你来我往,黑白棋子进退,谁也没有再谈明日,只关注手上双陆子。
局势渐渐紧张,正当人战线持平时,夏文宣突然将白子胡乱挪动步,害最前方双陆子失去保护,被陆重霜吃。
局双陆就此告终。
陆重霜拾起自己最后步棋,将挪回原处,:“最后步重来吧,你失手了。”
夏文宣却轻声说:“文宣落子无悔,青娘赢了。”
陆重霜看了看棋盘,又瞧了瞧他,时无言。
“文宣,我有话同你说。”良久沉默后,陆重霜开。“明日战,若胜,我等名垂青史;若败,我等遗臭万年……你我为夫妻,我死,你万万没有独活理。”
“嗯,”夏文宣点点头,又说,“论胜败,我都陪你。”
陆重霜叹了气,摘贴佩戴短刀,将交予夏文宣,看着他说:“我贴短刀,曾跟我生死……现在我把他交给你。”
夏文宣抽刀,寒光铺面。
“文宣,必要时,你可以用自尽。”陆重霜。
夜尽天明,时至酉初。浩浩荡荡车队自晋王府发,面见鸾和女帝。陆重霜送夏文宣府,临别,在丈夫面颊落轻轻吻。
庚服侍她披挂轻甲,如在边征战。
陆重霜拉紧弓弦,朝前方虚箭,继而拔唐刀对准日光查看,依旧柄锋芒逼人刀,削铁如泥。
“如我遭遇测,你在葶离府后杀了骆子实,将书房与寝殿焚净后自裁。”陆重霜最后吩咐庚。
庚面颊低垂,指甲偷偷刮过她上丝绢衬里,勾留有体温丝线藏在手心。
“庚遵命。”他说。
仍在偏殿寻猫骆子实浑然明即将发生何事,后内鸾和女帝与九霄公子,预备赴宴官员,甚至整个安城百姓,都知大明内将要发生何等变。
临近戌初,陆照月车队自远方慢悠悠驶近。
最前两队仪仗,手拿金刀、扇盖、旗帜,侍卫骑着马,围在马车前后,车后跟随侍女,约十人。与她同寒川公子在后辆马车内,车辇较之陆照月小些,队尾跟随服侍小倌。
兴许怕马车颠簸,陆照月并非有人驾马,而由两名车夫牵住缰绳缓慢向前。
日薄西山,空气蒸腾在鱼肚白热浪内。
队伍走到重玄门外停住,随着女侍呼号,大门打开。
时,牵车马匹知为何发声古怪嘶鸣,连连原踏足,震得车厢摇摆。城上甲胄微弱反光闪而灭,看上去仿佛日落眩光。
“废物!驾马都会了吗!”未等车夫拉住缰绳,幺娘便掀开帘子,朝外骂。
车夫急忙安抚惊马,甩了甩缰绳,让车队继续向前,过了重玄门。
也就在时,城头闪光骤然明亮,十余支利箭呼啸着直奔车队而去,余热被铁箭撕裂开来,从城上向俯,距离极近,箭无虚发!
冲在最前面箭矢直接贯穿了手持仪刀女侍脖颈,侧另名女婢头颅被穿。箭雨疾风暴雨般扫过鲜丽仪仗队,惊叫此起彼伏,扇盖与旗帜被箭分成两截,飘乎乎落。
车内陆照月还为惊马生气,幺娘正劝着,也就在电光火石间,车厢剧烈摇摆起来,几声闷响,数支铁箭扎在结实车厢外。
陆照月声惊叫,扯住边幺娘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