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有鲛人,对月流珠泪。捞珠君出海,冢中枯骨埋。
无情的浪涛,一阵阵地冲刷着朱衣村的海岸,将曾被鲛群屠戮过的那片海滨,重新洗刷得洁净。可是曾在这里消逝过的性命,在这里叫嚣过的呐喊,在这里流淌过的眼泪,与渗进这片砂石中的殷殷血色一起造下的罪孽,又怎是能够被海涛冲洗干净的呢?
正如此刻,跪在百人坟冢前、被迫低头认罪的少年,无论他看起来多么无辜、多么可怜,人们始终不会忘记他的手上,曾沾染过的残酷血腥。
无论雪锦怎样狡辩,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若不是历代的朱衣祭司,鼓励村人出海捞珠、豁出性命去贪财,那些人又怎会遭到鲛人报复,落到家破人亡的下场呢?
“你该死!你这个与畜生通奸的小贱人!”说话的村妇语调特别狠,她就是大奎家的女人——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男人的血肉,被鲛人尖牙一片一片、一条一条撕扯下来的未亡人。她恨不得食雪锦的肉、拆雪锦的骨,把她那无处报复的恨意,全都发泄在一个再无还手之力的少年身上。
如今的雪锦,漂亮的小脸蛋儿被人揍得惨兮兮,眼皮子肿了,跟个水泡一样鼓得滑稽。玉颊上头青一块、紫一块,樱桃小嘴儿嘟起来,肿得就像一条鲇鱼。他被女人们用粗糙的麻绳绑了,一人一脚、踢倒在海边亡者的坟冢前,额头磕在雕刻着死者名字的木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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