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女儿,长得同裴氏那位老祖宗极像。吴嫔肖母,淑妃反倒是看不出来。如果说张贵妃同吴嫔长得像,就说明她同淑妃的母亲,裴氏老祖宗也长得像。
都是在圈子里摸滚打爬的人精,陈、裴两家的人不可谓不敏锐。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下都百转千回,面上倒是都保持得很淡然。
等小内侍引着他们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宫中一处荷园,水上有小亭,错落而建,廊长曲折。
亭内坐着的不只淑妃,还有皇后与张贵妃。
不知道这里面打着什么算盘,陈、裴两家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可是等他们一到亭内,见到张贵妃,都变了脸色。
有些话一旦听了,就会记在脑子里。从前陈、裴两家的女眷也见过张贵妃,不过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们也没盯着对方的脸瞧。这回冷不丁地听到有人议论张贵妃同被降为庶人的吴氏长得像,她们看张贵妃时就忍不住带上了一层滤镜,这一照面,就惊了。
眉眼间简直是一个样!
只不过张贵妃的五官更精致,气场更张扬些。
发现了这个事的陈、裴两家女眷在亭内如坐针毡。不是忘了回淑妃的话,就是偷偷打量张贵妃忘了掩饰。
张贵妃今日也是看在王皇后的面子上,才来这小亭里坐坐,见那些个人偷偷打量她,心下不爽,直接起身朝王皇后道:“既然陈夫人与裴夫人都来了,臣妾就不在这里碍事了,臣妾先行告退。”
待张贵妃走后,陈裴两位夫人才渐渐恢复正常。
王皇后动作优雅地泡茶,玉壶内山泉水划出道弧线,落入淡青色小杯里,她将茶放在淑妃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品茶最忌心浮气躁。”王皇后温声说了这话,仿佛意有所指,却又像只是单纯提醒。
淑妃定了定神,美目微微弯起,纤纤玉指搭在青茶盏上,“今日这茶,清香扑鼻,可是要多谢皇后娘娘了。”
看似平和的水面下暗流涌动。
陈、裴两家的夫人陪淑妃说了些体己话,然后又感谢了王皇后一番,才匆匆离去。
估计是回去调查一些事情了。
王皇后一向将自己该做的事情与不该做的事情分得明明白白,她知道这华贵表面下的各种脏污,见过仗势欺人,背主求荣,也看过人间险恶冤恨。她给自己划出一片区域,从不踏出。
这一回却为了段嫣,违背了原则。淑妃同张贵妃的事,她本不该插手的。
回宫后,白芍过来问惠嫔如何处置,王皇后撑着额角,道:“交予陛下,那批银子可不归我们管。”
之前在乾清宫没有将惠嫔供出来,不是她心慈手软念着旧情,只不过想到了至今还未找到的那批白银的下落。王皇后无意给自己增加负担,索性将事情捅到昌平帝那边,让他自己去操心了。
“娘娘歇歇吧,”绿药捧着叠纸张进来,“伴读的人选过些时候再看也不急。”
段嫣的事情在王皇后心里总是排在第一位,她见绿药将东西拿过来了,便直起身接了过来,翻开来细细看。
王琦灵是她侄女,显然段嫣是顾及了她与王氏的关系。而另外是一个谢家嫡次女谢元溪。
虽说她不怎么干涉段嫣做出的决定,却不放心每个接近她的人,总是要细细排查后确认安全才放心。
这时候的段嫣还在李先生的课堂上,她不敢分心去想别的,只面前这本书就足够让她应付不过来了。
旁边还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摇头晃脑背着书,“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那日答应段启听他背书,本想着找什么法子躲过去,却没想到直接被人堵在了这里。李先生倒是不介意来个好学的学生,他过来教段嫣,不过应了某些人的请求,之前看不上段嫣的资质,这么些天教导下来,更是将她的底摸清了。
大俗。
分明脑瓜子聪明,却用不到读这圣人之书上,是个俗人。
李先生颇为惋惜。
他又是个爱看热闹的人,现在瞧着往日成熟得不像个孩子的段嫣被人烦得几欲抓狂,他就更高兴了。
“大皇子背得很好,”李先生的夸奖激起了段启的表现欲,他挺了挺小胸膛,又背了一段冗长晦涩的古文。
末了,段启迈着小短腿跑到段嫣桌旁,“泰清会背了吗?”
就像他有了一颗糖,便以为别人也有,万分期待地等着对方把他的糖拿出来,比比谁的更好。
段嫣假笑一声,“可以听你再背一段吗?”
单纯的段启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这可是泰清第一次主动说想听他背书!
看着段启不带停顿地把那页书从头背到尾,完全忘了之前拉着自己背书的事,段嫣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发愁。
如果说是因为她现在才五岁,智商方面受到身体多方面的压制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那也就代表着她这辈子先天条件上是不足的。不说别的,单看段启,就知道这是神童级别的。
段嫣低低叹口气,她现在不求成为什么才女了,只要能把李先生日常布置的作业完成就行了,好歹别浪费她母后的一番心意。
笨鸟先飞,仍旧事倍功半。
在段启和李先生的双重折磨下,这日的教学终于完成了。当段启拉着段嫣的衣袖问她明天可不可再来的时候,段嫣的脸抽了抽。
最后却还是答应了。
再过几日伴读都该进宫了,估计到时候段启就该入上书房,也没时间过来了,这时候答应他也无妨。
可很快,段嫣就为这个想法付出了惨痛代价。
昌平帝竟然在坤宁宫辟出一间书房,让李先生执教,等伴读一入宫就开始学习。这就意味着段嫣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智商不够的事实。
一直以来表现得游刃有余,算计宫里两大妃子面色不改的段嫣,惊了。
伴读入宫的日子很快就到来,坤宁宫那间书房早已被昌平帝下令收拾好,万事俱备,只等人来。
段嫣的伴读没有意外,是王琦灵和谢元溪,而那日同段启谈论《屋山集》的锦衣小公子却没能过来,听说是受了伤,不宜进宫,换他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估计也同昌平帝说好了。
旁人对这个换人没什么意见,只段启闹了会儿,说要等殷疏伤好回来再给他当伴读。当然,昌平帝并没有把段启的意见放在心上。于是第一天,代替殷疏,同样是宁平伯之子的殷乐辛进了宫。
中意的小伴读虽然没有来,但是段启是个性情温和的孩子,他并没有把自己的不快发泄到新伴读身上,而是很有责任感地在对方面前拍胸脯,说有事情可以找他。
新伴读是宁平伯继室之子,生得圆润,一张脸就跟涨发的面团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