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圣净莞尔,“公孙先生言下之意是希望小辈帮忙除了某些祸患?”
“蓝旗未倒,红旗已升,你说这天下何时能太平啊。”公孙馨长吁短叹,抚胡远眺。
张圣净捏起一枚白子,问道:“那公孙先生是希望哪一色的旗帜先行倒下呢?”
“这红旗迫在眉睫,当先除也。”公孙馨眯了眯眼,像头老眼昏花的狐,“不过呢,老夫觉得咱久冰城的彩旗也挺扎眼呢。”
“扎眼……”张圣净弯起嘴角,“再扎眼也是一面好旗。公孙先生不若拔下来,好生欣赏欣赏?”
“好提议,好提议啊,哈哈哈哈……”公孙馨狂笑不已,对于张圣净的话甚为满意,颇有宋祖被人披上黄袍之喜。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公孙馨:“谁啊?”
“爹,是我。”
“楚楚啊,你等一下。”
公孙楚楚候在门外,手里端着茶水,面色有些紧张,仔细看,能够发现她从头到脚都是经过精心修饰的。烫成筒卷的头发上斜戴着半个小帽子,帽子戴着白色带点纱网和珍珠珠花,身上则穿着波点洋装,即清新又俏皮,搭配米白色亮面高跟鞋。公孙楚楚是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甜美款,笑起来还有甜甜的酒窝。
她不久前被歹人绑架了,幸得南洋商人张圣净相救。英雄救美的戏码从不会真正过时,她自此便沦陷了。
她对父亲所做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保持着天真与无邪。
“进来——”门内传来她父亲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地面已焕然一新,之前据说造价高昂的波斯羊毛地毯已不翼而飞,换上了普通的粗呢毯子,这二者之间的颜色、风格差异极大,连本应该全身心关注着张圣净的公孙楚楚也注意到了,“咦,原来的地毯呢?”她狐惑地道。
“哦,之前爸爸不小心打翻了墨水,把毯子给弄脏了,就让人给换下去了。楚楚,你来是……”公孙馨看到了她手中的紫砂壶茶具组,“你又送茶水来啊,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下人做和女儿做怎么会一样呢?”公孙楚楚放下茶具,笑了笑,酒窝如蜜糖一样漾开,“您呐,一年到头都没几天在家,还不允许女儿趁机好好表现一下?”
“哈哈哈,好,乖孩子,爹给你表现的机会。”公孙馨乐了,“这张公子从南洋回来不久,对咱这久冰城更是人生地不熟,爹本来已经答应了要带他熟悉环境,但奈何公务缠身,不如就由你来带他转转如何?”
“那当然好啦,不知张公子……”公孙楚楚抬手掩唇,含羞一笑,“介不介意小女子代劳?”
张圣净涵雅一笑,“当然不介意,倒是有劳公孙小姐了。”
就在这时,李玉书匆匆而至,打破了这才子佳人的暧昧气氛,他气息未平,急促地对公孙馨道:“大人,我有事禀告!”
公孙馨:“爹有事儿了,你和张公子先出去吧。”
公孙楚楚目光茫然惊疑,张圣净目光未垂,波澜不兴。二人离开后,李玉书将荒木美治子横死,有义士挟持炳临城并下战书的事情告诉了公孙馨。
角落里的日本武士大怒,一拳打入白墙,竟在墙内留下了二寸深的凹痕,“那个……混蛋!竟然……我要杀了他!”(日语)
荒木夫妇伉俪情深,如今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自然磨牙吮血。
屋外,耳力过人的张圣净也听到了这个消息,颇为惊讶。毕竟,荒木夫妇之能,天下闻名,谁竟然能破了荒木美治子的东瀛幻术,并她置之死地呢?他自忖,就算以他的血族之躯,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幻术是自人心底生出的孽梦,与幻术师为敌,其实就是与自己为敌,而这世间最难战胜的敌人,便是自己(自我)。
屋内的声音窸窸窣窣。
“谁杀了荒木夫人?”公孙馨惑然。
“一个白西装的男人,自称‘卫云烟’。”
屋外的张圣净睁大了眼睛,“竟然是她……”
“你在说什么?既然父亲有事儿,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转转吧。”公孙楚楚满怀喜悦,心儿已如鸽子飞出了宅邸,浑身似乎冒着粉红泡泡,幻想着各种花前月下的景象。
“我还有些事儿,咱们还是有空再约吧。”张圣净却断然拒绝了她。
“可你……”公孙楚楚阻止不能,只能看着他漆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可你有什么事儿啊,不是初入久冰城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卫知还有一重心魔就是她在异世的父母,但这点终究没有被荒木美治子窥破。
这些幻想都是卫知自己衍生的,荒木并不知道她都看到了什么,她下达了暗示,引导她看到爱恨或者执念。
如果出现父母,有可能就死局了hhh
第44章 民国魑魅篇·十
长街之上, 明月之下,有一姑娘正施施然而行,时不时环顾四周, 似乎在欣赏着这城内一景一物, 她的目光悠然而深远, 宛若一位看画人。在她的眼底, 这些真实的一景一物都画中之物,美丽而笔触厚重。她走在画中, 小心翼翼,神情端肃,偶尔恍惚。
不远处,一位先生正望着那姑娘,神色也跟看画一样, 满是欣赏,间或恍惚。
那姑娘眉目如画, 眼底略有锋芒,使面容兼具了柔媚与英气。
姑娘左顾右盼的,无意间瞥见了那先生漆黑的衣角,顿时转过头来。
她本是笑着的, 可看清那先生面孔后, 笑容立即如水珠儿般蒸发了。
那先生立马追上去,抓住姑娘的柔荑,急烈道:“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上次把我卖给了遗老,这次是不是还想把我卖给日本人?”姑娘, 也就是卫知努力挣脱他却没有成, 他的手就跟铁铐似的,牢牢锁住了她的细腕, “松手!”
“不是的,上次是我想差了……”张圣净抓着她,苍白地辩解。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张圣净竟然后悔了!竟然在挽留她!
怎么会,以他的骄傲怎么会如此?不应该啊!
一但对上她那谴责又厌恶的视线,张圣净便心痛难抑。
白圭就是张圣净,二人互为表里,实际上是同一个人,灵魂上并无分裂之处,只存在记忆断层尔尔。白圭爱上了卫知,就等于张圣净爱上了卫知。他不记得自己如何爱上她,可那心是骗不来了人的。
上次他刚把人送去就后悔了,但他的骄傲、他的傲娇不允许他反悔。而今亲眼看到这张朝思暮想的面容,那一股子悔恨就再也压抑不住了。“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他们说你是大清的……”他慌张地给自己找借口,却被她粗暴地打断,“闭嘴!”
卫知瞪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张圣净讷讷,“我只是……想跟你道歉。”
“道歉?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是…”
“是谁?”
白圭还是圣净?
义士还是华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