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孟槐烟昏昏沉沉,迷蒙里看着他挺括高大的背影出了门,而后眼皮愈来愈沉,便什么知觉也没了。
再醒过来,是伴着手机喧闹的铃声。
父亲病危。
孟槐烟没赶得及收拾行李便急匆匆赶往机场,在路上买了最近的航班。
手指在江戍的头像上盘桓几下,还是没有敲下一个字。
算了,算了。
于是就在那天夜里,她同时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
孟槐烟最后回了一趟学校,做毕业手续的收尾。
到了期末的节点,平日里热热闹闹的校园突然间空旷下来。她从院楼出来,沿着路边的荫凉走,缓释夏日里沉沉压下来的闷热。
途径操场时发觉人多了起来,原都是些毕业在即的学生三三两两一块儿拍照。陡然想起同江戍一起拍毕业写真的约定,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实现的可能。
半个多月,手机里头躺着的几十条未接来电,问她在哪的消息,都是来自江戍。
孟槐烟起初是忙于父亲的身后事,以及要照顾伤心过度病倒的母亲而无暇顾及,加上存着逃避他的念头,便将手机丢到一边去,打算什么时候慢慢想明白了再回他。再往后,想他的情绪涌上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却仍旧不敢做出回应。
越是想他,越不愿意以这个样子再去牵绊他。再说,江戍还在生她的气,或者说不准,那晚商议的分手提议他已经答应了。
孟槐烟说不清自己究竟要怎样的结果,索性一躲再躲。
“嘿!江戍!”
是一道欢快的女声。
孟槐烟心头一颤,循声望过去。
原来不是幻听。不远处一个女孩儿站定,转过来挥挥手,兴奋喊着:“在这儿拍几张吧!”
那是久未见的人,他背着相机朝她走过去,听闻她的话便挑了合适的位置给她拍起照来。
孟槐烟霎时鼻子一酸,便像什么也没看着似的加快步伐往前去。
承诺换了人一样可以履行,她自知是没什么资格上去质问的,如果说在此之前还存有什么期待,那么此刻那些期待已然被打得七零八落。
他们是当真分手了。
孟槐烟换了手机号,所有与他相关的社交平台账号,那之后,她再没去过北方。
7.想吃它
江戍听她磕磕绊绊地讲那些事,气,气不过,心里疼她,又疼不过,只能拿过倒给她的水往自己肚里灌,手攥紧了杯子,终是压不住积在心头的那些怒意:“就为这些?好,你真是好得很。”
孟槐烟一言不发,江戍真正同她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每这时,她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就自行灭了个干净,只乖乖坐着听训。
“那是我表妹,你以为是谁?”江戍咬牙,眼神似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
孟槐烟愕然,嗫嚅着开口:“可……你的表妹我见过的,不是……”
“这是在国外念书的那个,那时回来,非缠着我给她拍一组国内大学的照片,知道了?”
孟槐烟攥着手心默不作声,心里暗忖江戍总不至于骗她的,于是点了下脑袋。
“你思量能不能配得上我时,就没想过我对你是什么情谊?你是小瞧你自己,还是小瞧我?”
“没有!不是的……”她摇头,却作不出再多辩解。
以她当时一股脑儿消极的想法,的确不敢把江戍对自己的喜欢计算得太重,她看轻的只是自己,却不料落入江戍眼里是看轻他。
“所以那时提分手,不回我电话,不回信息,都是因为这个?”
孟槐烟弱弱道:“嗯……”
见她总不敢看自己,江戍伸手去捏着她的脸,转过来,自然是没用什么力气。
“那怎么现在又敢勾我了?突然又觉得能配上了?”
孟槐烟一阵脸热,却也能感觉到江戍的怒意散了许多,便小心翼翼又“嗯”一声。
江戍便眼睛锁住她的,沉沉看了许久,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缓缓道:“那种时候,我该陪在你身边,如果要我丢下一切跟你来南方,其实只要你一句话,知不知道。”
孟槐烟鼻头一酸,态度极好:“我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你。”忽而想到什么,很没底气地,小声问,“所以你现在来南方,跟我……有那么一点关系吗?”
“你说呢?”
应当算是肯定的回答吧?孟槐烟更加愧疚着快乐起来。
江戍没说的是,何止是那么一点关系,她几乎就是他来这里的全部缘由。就在他们分开后一年,他从北方来了这里,在这座城市的两年间,以江戍的人脉资源要找她其实也不算顶难的事,但他不确定她是否愿意见到自己,又怕贸贸然打扰了她的新生活,再万一她有了新的良配……
近乡情怯用在这里似乎也很恰如其分,江戍不得不承认,他也怕了。
再怎么骄傲的人,遇到感情上的事,也会说不得,放不下。两人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孟槐烟明媚,江戍深沉,却在爱人的时候不约而同落入同一个陷阱。
太过看重对方时,即看轻了自己。
江戍便这样在去见她和不见她之间徘徊,直到孟槐烟突然间闯入他的镜头,久积的疑问,愤恨,还有历久弥新的深浓爱意,全然被这个导火索引出来。
自己来的,哪有再放过一次的道理?
“还疼不疼?”江戍侧头低声问她。
孟槐烟急急摇头,匆忙道:“不疼了!”
江戍嗤笑一声,她顿觉脸上又升温几度。
“我去放点热水,”江戍站起身,回头叮嘱她,“你乖乖坐好。”
孟槐烟两手搭在膝盖上点头,活像好好听课的乖巧学生。
直到人不在跟前,浴室也传来水声,这才松懈下来,把腿蜷到沙发上坐着,等着等着忽而不自觉露出笑来。
现在这样好像也当得上岁月静好四个字。
谁能料想困顿彼此三年的问题,摊开了谈清楚却是顷刻之间的事,分开得那么爽快,和好得亦是迅速。
他们应当算是和好了吧?
孟槐烟思索这个问题,没留意浴室的水声已停了,直到江戍站在了她面前才反应过来,匆匆把腿放下。
江戍等她又回到那个乖巧的模样才开口,语气里染着笑:“不必在我面前装乖。”
孟槐烟领悟了一番他的言下之意——你是什么样,我能不知道?顿时懊恼得很,只恨自己怎么就不能多装一会儿,却突然被腾空横抱起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