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嫔请脉。
悬着丝线诊了许久,太医才拱手道:“娘娘是受凉感了风寒,吃几帖药便能好了。”
赵陆披着外衣坐在屏风外,闻言,让宫女带太医下去写药方,又转进了屏风内。
赵宜安正自己慢吞吞往下放衣袖,见赵陆进来,立刻冲他扬起笑。
赵陆却不吃她这套,故意沉下脸,只道:“好起来之前,都不许穿新裙。”
暖阁里有炭盆,终日都是暖的,赵宜安近日又未曾出门,只有先前针工局送来新衣时,她起兴换了薄衫,走过穿堂来见他,吹了些冷风,这会儿才感了风寒。
赵陆话音才落,床上坐着的赵宜安就已赌气别过脸,也不说答不答应。
脱了外衣,赵陆重又在床上坐下,伺候的宫女熄了灯退出,屋中只余他们二人。
上了床,赵陆自盖好锦被,又说:“药已在煎了,醒了记得吃,莫忘了。”
赵宜安裹着被子,只露出一捧青丝,仍旧没有回应。
赵陆便自己睡下,才闭上眼睛,身旁忽然有了动静。
他睁眼要瞧瞧情况,胸口一沉,赵宜安裹着被子,压在了他身上。
赵陆蹙眉:“不许——”
只说了一个字,就见赵宜安的脸忽然凑近,她咬住赵陆的唇乱舔一气,又将小舌伸进他嘴里搅了一通,待到二人唇齿间皆是对方的津液,她才心满意足离开。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赵宜安咂咂嘴,说出的话理直气壮。
赵陆也默默舔了舔嘴角,接受了她的说辞,道:“好。”
顿了顿,又道:“要是不行,你定要再试几次。”
“嗯?”赵宜安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她便点头:“好。”
未想赵宜安竟真的应下,赵陆忍不住轻咳一记,又道:“睡罢,睡足了才能早些好起来。”
*
之前郑侑与孙旭尘一事,刑部看在忠勤伯的面子上,翻了翻旧案,想着再应付一番,谁知京中忽然起了一股声音,说必要彻查此事。
发声的皆是国子监中的学子,一个个年轻气盛,正是愤世嫉俗的时候,不知怎么听到这消息,联合上书,要替郑侑讨公道。
刑部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如何又牵扯到国子监去?
待细看了郑侑的履历,才知他生前有功名在身,还是个备考的举人,谁知有朝一日飞来横祸,竟惨死在孙家仆人手中。
这还得了?先前这事人不知鬼不觉,如今却因为忠勤伯满腔热血插手此事,还领着郑曹氏与其幼子进过刑部大门,美其名曰找寻线索。结果阴差阳错将事情传得众人皆知。
同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考取功名不易,设身处地想想,若自己遭了这事,致使年迈的母亲撒手人寰,妻儿也因此流落异乡,无处申诉,该是何等叫人绝望?
况且孙氏在朝中独大,有依附于它的人,也不会缺看不惯它的人。
内阁大学士吴雪纬便是其中一个。
他向来与孙仁商不对付,这会儿有人告孙仁商的儿子,吴雪纬乐得给人添堵,便召了门下学子,也掺了一脚。
读书人可不是吃素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入,上头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要求刑部重审此案,若刑部不理此案,就是大周的耻辱,刑部的众位大臣,就是千古的罪人。
被连着扣了几顶摇摇欲坠的高帽,刑部的压力便越发大了起来。
等到了四月初,天子被迫出面,下旨命刑部翻出此案,重审。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一直爽
☆、细沙
冬寒已过,咸熙宫里的晚梅、迎春, 还有早放的桃花, 热热闹闹开了满后山,正是一派好景致。
这日晨起, 孙太后坐在镜前, 身后的金钗执着玉梳, 细心为她理妆。
连着试了几支凤钗,孙太后都觉得不好。她将钗往桌上一掷,怒道:“就没一样东西是合心的。”
金钗忙停下手,先仔细瞧了瞧孙太后的神色,思忖了一番, 才道:“娘娘可是为三爷那事烦心么?”
不说倒好, 一说,孙太后气不打一出来。
她恨道:“瞧不出来,这新忠勤伯可是个不省心的。前儿同我们欢欢喜喜互赠大礼, 一翻脸, 竟帮着那曹氏状告三哥。难道他会不知这事牵连到孙家么?却仍上赶着搅和进去。要说他没别的心思, 我可不信。”
金钗便道:“奴婢听说, 都是因那曹氏貌美,忠勤伯欲在美人面前献殷勤,所以才如此这般。”
闻言,孙太后皱起眉:“这又是哪里传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金钗掩唇笑道:“都是街巷里流传的。说忠勤伯鞍前马后照料着母子二人,还将他们接进了忠勤伯府居住。娘娘听听,若真要为曹氏的亡夫讨公道, 何必将人圈在自己身边,这不是招人闲话么?”
她又道:“况且寡妇门前是非多,那曹氏整日抛头露面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氏为亡夫一案终日奔波,到了金钗嘴里,却成了招蜂引蝶不肯安分的罪证,真是令人唏嘘。
但孙太后听了,心内舒畅不少,点头道:“自然。她那丈夫就不是什么好的。当初为了一块地,死活不肯出让。难道三哥会不给他钱么?这事虽然三哥也有错,可要不是郑侑油盐不进,三哥也不会急了眼,想出那等下流招来。”
金钗应道:“三爷瞧上他的地,是他的福气。到底是姓郑的不惜福罢了。”
如此说了一番话,孙太后气顺了不少。
她又问:“家里可同忠勤伯通过气儿了?叫他眼睛放亮些,姚氏一族又不是没有其他男丁,他不过捡了个便宜。位置还未坐稳呢,就想着往石头上撞,也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金钗便道:“奴婢记下了,一会儿遣人出去问问。”
孙太后才点头,又道:“去库房寻几支新钗来,来来回回都是这几种花样,我都看腻了。”
金钗也应下,转身正要叫人同去,却忽然有金缕,捧着一丛粉桃,自门外走来。
见状,金钗奇道:“一早上没见你,你去哪里偷懒了?”看见金缕怀里的桃花,又笑着问,“哪里来的这些?”
听见金钗的话,孙太后也跟着回过身来。
金缕便先一福,又抱着桃花上前,朝孙太后回道:“是从福宣斋前摘的,那里的桃花开得好艳。奴婢早起巡视了一回,正好瞧见,想着近日娘娘烦忧,不如折几支开得旺的来,盛了水放在屋子里,也叫娘娘换换心情。”
她怀里的几枝桃花,果然都是一团一团,细嫩如脂玉,层叠如轻云。凑近了,还有隐约的香气。
孙太后便叹道:“也还是你懂我的心,只想着我。”又道,“就插在那双耳玉瓶中,摆到高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