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左手,无名指上赫然套着一枚戒指,纯银款式,镶了一些碎钻。刚进公司时,这枚戒指就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这戒指替他挡下了不少无所谓的社交活动,也一次次地帮他从梦魇中走出来。唐溯森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和衣物质感不同的、小小的一枚戒指,藏在最里层,用体温烘得温热,只有用力摁上去,才能感觉到戒指硌上骨头的触感。唐溯森顺着领口把它拎出来,和自己手指上那枚一模一样,是没有机会送出去的一枚戒指,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连带着他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语一起压在身上,让自己的身体逐渐习惯这样一个东西的陪伴。
拦下一辆车,唐溯森松了松领带,让自己放松地靠在座椅上。路灯已经亮了,为了迎接春节,提前挂上的彩灯和灯笼也亮了,唐溯森盯着前窗颤动的水珠,看着水珠映射下碎片般聚集的灯影,思绪又不自觉的飘远,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每次回忆起来,唐溯森好像都能看见当时的自己——
脚边是成堆的外卖盒,插线板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线,桌上除了电脑书籍,还有一堆烟叶。唐溯森不太想用烟把自己熏黄,所以烦闷的时候也只是一圈一圈的把外壳的纸皮撕下来,烟叶抖在一起,再全部装回烟盒里扔掉。唐溯森盯着电脑屏,直到眼前的字逐渐变得漂浮,随后气馁地盖上电脑,往地上一躺。
屏幕上的文档删删改改,最后依然留在改动前的样子,又是被浪费的几小时。其实他的大脑无比活跃,越到紧张压线的时候,想得就越多,以前会想结束以后买什么样的新衣服,喜欢的店推的新品,现在也是这样。只是他想的全是朗子周,他们见面的每一次细节,他们互相承诺过的每一个约定…
唐溯森呼出一口浊气,摸出手机,到处浏览了一下,便又打开了和杰克医生的对话框。
“想来想去,还是想和你说话,”唐溯森偏开头清清嗓子,接着说,“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适应得好不好。当然了,现在才问这些有点搞笑。反正我是挺难受的,大家都向着你,都说我错了,看着你走恨不得放个鞭炮庆祝你脱离苦海,到现在路上碰见我都恨不得替你撕了我,挺好的。我倒真巴不得他们撕了我,我干的这事不地道,坑惨了你。”
“可是朗子周,你先要求我跟你有话直说,但你又跟我藏着这些弯弯绕绕,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太不可靠了你才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除你以外我对什么事的求知欲都不强,你偏偏还瞒着我。”
“唉…我明明是想和你好好道歉,却又变成了控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时候我都觉得我挺烦的,知道我错了但就是不肯认,拼了命的想把所有的人都拉下来,对你是这样,对我爸妈也是这样,难怪所有的人都向着你。”
“你不看着我,我就感觉自己没了重心,每天都轻飘飘的,没个分寸。现在没有你教我,我这个愚笨的学生也只能自己去摸索怎么做事。”
“算了,我本来只想好好和你道歉,可能太久…哎我就是有点失控。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希望你以后天天开心,以后要是再碰到了,趁我还没发现,你就先躲远点吧,我是真的会发疯哦。但想要在我发现你之前躲起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唐溯森有些疲惫的闭上眼,明明已经几百个日夜没有见过面,只能偶尔通过平面化的更新看一眼他的照片,甚至在模糊到爆炸的大合照里,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朗子周。
唐溯森看了一眼时间,又赶紧撤回了这些奇怪的语音。
到底又在做什么蠢事。
继续这样,别人只会更烦你不是吗?
脾气好不跟你计较,你还不要脸地再去骚扰人家,说了一堆废话最后不情不愿地道个歉,说不定人家早就不把你当回事了。
唐溯森问自己,那你呢。
为了提高效率,这段时间他都是用外卖解决,拉上窗帘,不去看外面的晨昏变化,隔绝自己与外界的交流,困了就躺地上眯一会,找到方向了就盯着电脑,直到自己的眼睛也受不了,连睁眼都觉得痛苦时,他才会走进厕所洗个澡,放松一下。
他没出门,没社交,可现在他想找点事做。
洗漱完拿上钱包,唐溯森出了门。几天没见到阳光了,初站到太阳光底下时唐溯森适应了一会,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才慢悠悠地往小区外走。
便利店快餐店超市五金店,一直往外走,他轻飘飘地走,思绪也轻飘飘的。轻飘飘地进了一家商场,从下至上逛了一圈,又折返回一楼,进了卖戒指的店。
他想起了五一时他和朗子周在快餐店的无聊游戏,那个奇怪的念头又蹦了出来——买一对戒指吧。无视了导购对他露出的微笑,径直在柜台前坐下,挑了很久,视野里只剩下绽放的白。
他估不准尺码,只能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说比他的指围大上一点。
回了家,唐溯森摸着钥匙往家门口走,却在门口看见了梁辰好。
“你怎么来了。”唐溯森有些惊讶,又赶紧把戒指藏在身后。
“想你了,行吗?你搞个毕业论文整得我们提心吊胆的。”梁辰好冲他翻了个白眼。
唐溯森打开门,让梁辰好进了屋,在梁辰好开口前赶紧开窗通风,又把桌子清理出来。
“你喝点什么?”唐溯森问,又随手把戒指塞进抽屉。
“我不喝,喝了一晚上再喝要吐了。”梁辰好语气里有些怒气。
唐溯森摸不准他这火气从哪来,但还是跑进厨房给他泡了一杯蜂蜜水。
在桌前坐下,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两无言。
“咳…”梁辰好打破了沉默,“你论文怎么样?”
“就那样吧,老师说缺乏数据的支撑,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就行。”梁辰好喝了蜂蜜水后,火气稍退,“要我们帮忙就说一声。”
“嗯,谢了。”唐溯森说着又打开了QQ,消息全部撤回了没错,唐溯森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遗憾。
“你的感谢为什么愁眉苦脸。”梁辰好说。
“天生苦瓜相。”
“屁,以前嘴咧得都合不拢了你苦瓜,”梁辰好白他一眼,也不再往他痛处撒盐,“懒得跟你说,搞你的论文去吧,我在你这眯一会,实在扛不住了旷工出来的。”
唐溯森默默收了东西回房,想了想,又转回客厅把被梁辰好压在身下的抱枕抽出来,丢给他一床新洗的被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两枚戒指套在同一根指头上,因为尺寸不同,上面那枚歪歪斜斜地叠在底下那枚上,唐溯森看了好久,摘掉戒指,晃晃脑袋又继续自己的论文。
七点,梁辰好推开卧室的门,问着:“吃什么吃什么,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