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哟，您看您那样儿，”天霸咔吧咔吧地嚼着糖，“说一下都不行，至于吗您？”

黄宝真拿起杯子又往嘴里灌了口茶，朝他哼出句歌词：“法海你不懂爱...”

天霸不知从哪里搬来个小凳子，擦擦灰一屁股坐上去，闻言拖长声音重重嘁了一声：“秀，使劲儿秀，秀死我算了。”

说完瞄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呐，话说你俩谈朋友这事儿，我妈她到底知道不？”

“还没告诉她呢，”黄宝真答，顿了顿又说，“你可注意点儿啊，别一个不小心就把我俩给卖了。”

“你觉得可能吗？”天霸歪头看向他。

“这话对你自己说还差不多，”说着捡起糖纸在他跟前晃了晃，眼神揶揄，“就这架势，真要卖能轮得到我？”

“不过你也是真能拖！”末了又感叹一句。

“去去去，”被戳中心事似的，黄宝真脸上笑容僵了一瞬，“你一小孩儿操那么多心干吗？自己赶紧上课去。”

“还没上课呢！”天霸朝他做了个鬼脸。

黄宝真见状抬起手作势要挥过去，天霸忙侧身一躲，随即起身一溜烟跑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他一个人，一时间能听见空调呼啦呼啦吹风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温度调得太低，黄宝真打了个哆嗦。

“真能拖。”

“真能拖。”

真能拖...

天霸的话跟上了膛的枪似的啪啪啪往他脑子里开，凸起的海马体被打得凹进去，火花四溅间，他想起顾思仁曾对他说过的话。

“我们暂时不要公开关系，慢慢来好吗？”

“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觉得有些快了。”

“我希望我们能走得稳一点。”

“你这样我会很累。”

“现在还不行。”

“再过段时间吧。”

“再等等吧。”

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整整三年时间。

又是一阵哆嗦，因为那句不常有的“路上注意安全”而产生的愉悦迅速消退下去，他再一次深深陷入到不明所以的自我怀疑之中。

第2章

黄宝真当初追顾思仁追了整整一年。

大马路上的惊鸿一瞥，被迷得不轻的黄小少爷两眼冒泡，轻轻一戳绽在空气里，全变成粉红色的星星。什么矜持，什么面子，当即被他甩得不见了踪影，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找人要了微信。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他能坚持这么久。

从小被人疼着宠着，毫不夸张地讲，黄宝真就是泡蜜罐里发芽的典型——想要的东西要么生来就有，要么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根本不知道困难俩字儿怎么写。

直到他遇见了顾思仁。

“思思，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夜里，顾思仁吹完头发刚躺上床，黄宝真突然朝他问了一句。

说完翻了个身与他四目相对。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思仁有些疑惑。

“突然想到了嘛，”黄宝真眨了眨眼睛，“你说说呗。”

于是顾思仁眯起眼睛回忆了一番：“我记得你那天叼了根冰淇淋，身上却穿着严肃的西装，看起来有一种....反差萌？”

“很可爱。”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真的吗？你觉得很可爱吗？”黄宝真抓过他的手，抵在自己脸颊旁轻轻蹭了几下。

顾思仁被他蹭得手心有些痒，轻笑着应了声嗯。

“那你为什么让我追了你那么久，好辛苦的。”黄宝真捻捏着他的手指，声音小小的，与其说在抱怨，不如说是在撒娇。

却听得顾思仁僵硬了一瞬。

那个时候...

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随即耳边涌起一团嗡嗡声，是什么人在说话，嘈杂又模糊，听不真切，却叫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攥住。

下意识的，他迅速朝着眼前人的眼睛望去，里面亮闪闪的，满是热烈又温柔的光。

看着这双眼睛，他紧绷的心脏一如既往地渐渐平静下去。

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抚上对方右眼下的那颗泪痣，一遍一遍，用最温柔的力度反复摩挲，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宝贝。

片刻后，黄宝真听见他低声说了句：“我的。”

语气平淡，却透露出某种偏执的欲望。

“这么喜欢吗？”黄宝真笑起来，覆上他停在自己泪痣处的手，柔声道，“那就是你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顾思仁很喜欢他的眼睛，尤其是这颗泪痣，每次都会像这般温柔地抚摸许久。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眼里会盛满情绪，一种平常没有的，直白的，热烈的情绪。

黄宝真爱极这样的他。

“过段时间和我回家吧，”沉默一阵，顾思仁突然开口道，“姐姐最近老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

冷不防听见这话，黄宝真瞪大了眼，受到惊吓一般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说什么？”

顾思仁被他的反应逗得轻笑出声，收回手转而环上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重复道：“我说，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家，以恋人身份的那种。”

“你...”

黄宝真觉得自己此刻像个中了彩票的彩民，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和喜悦砸晕了头，一时间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不愿意？”顾思仁故意逗他，“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不行！”黄宝真闻言忙死命喊出一嗓子，生怕他反悔，搂住他的脖子连珠炮似的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堂堂一公司老总可不能不认账！骗人是可耻的！是不道德的行为！”

说完把自己整个人缩进顾思仁怀里，用力把对方贴得紧紧的：“而且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又不是傻子。”

“你打着灯笼肯定都找不着比我更愿意的人了。”

“...昨天天霸还说呢，说我们好能拖。”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委屈又开心地看着他：“你终于要带我回家了。”

随即又埋首到他怀里：“思思你真好。”

“我好爱你。”

“谢谢你...”

他自顾自地说着，声音渐渐减弱，像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得以落地，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最终安然地在顾思仁怀里睡去。

所以他没有听到，良久，有一声叹气声从他头顶传出。

微不可察，很快便淹没在了沉沉夜色之中。

顾思仁的姐姐顾思慈不是一个幸运的女人。

当初为了一穷二白的恋人和父母大吵一架离家而去，从此音讯全无，再次回家时怀里抱着个婴儿，身旁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