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头看向傅元令,“你是个聪明人,大约已经能猜出朕召见翀儿的心思了。”
傅元令并不想懂,但是此时保持了沉默。
“朕将儿子跟孙子都交给你了,傅元令,太子若一生无子,朕留有遗旨立翀儿为储君。”皇帝说到这里轻咳一声,双手紧紧地握着儿子的胳膊,“届时,你跟小九要回封地,不可以亲生父母之名入住后宫,干涉政事。朕给你们最大的体面,就是不将翀儿过继给太子,明不明白?”
傅元令多聪明一人,皇帝这话的意思她立刻就明白了。
若是肖翀有立为储君的那日,他们夫妻避让回封地,就是不给朝臣忌惮的理由进而弹劾他们夫妻,不让四哥因此心中不快,恐他们夫妻成为四哥的心头之刺,这是在保他们的性命!
傅元令并不高兴儿子能有这样的荣幸,但是若是四哥真的无子,势必要从从兄弟们挑选一个孩子立储,若是选上别人的儿子,对他们夫妻又有什么好处,只怕因陛下曾经的圣宠,反而会为他们夫妻招来天大的祸事。
陛下:……
傅元令跪下,恭恭敬敬叩头,“父皇,您请放心,若真有那日,我跟夫君必然会回封地,绝不过问朝中事,至死不回上京城!”
肖九岐直起腰,抬头看着父皇,“您放心,儿子以后会好好做人。”
皇帝嘴角抽了抽,这话古里古怪的,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一下,“你出去吧,朕有话吩咐你媳妇。”
肖九岐:……
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
不过,肖九岐还是退了出去,不过也没回外殿,就在内殿外的小厅堂等着。
肖九岐一走,皇帝垂眸看着傅元令,“朕知道皇后将那卷空白圣旨留给了你。”
傅元令心想,陛下果然知道,她就道:“父皇英明,您是想收回那道圣旨吗?儿媳这就回去取来。”
皇帝听到傅元令这话轻轻一笑,“你倒是干脆,不会心有不甘?”
傅元令挺直身躯,放缓声音说道:“父皇为我们夫妻想得如此周到,儿媳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况且这道圣旨本就是父皇所赐,您收回也是应该的。母后当年留给儿媳也只是救命之用,如今父皇早已经安排妥当,儿媳跟夫君哪里还用的上。”
皇帝半响没说话,傅元令垂着头就这么跪着,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皇帝才道:“朕没有看错你,不贪不欲,心存正气。圣旨朕本没打算收回,你留着,正如皇后所言,救命用吧。”
傅元令心头一颤,所以陛下这意思对太子也不是完全放心吗?
傅元令心头惴惴,还未想明白,就听陛下说道:“退下吧。”
傅元令只得起身告退,但是脚步却万分沉重。
第1357章:表哥表妹
是夜,圣驾连夜回宫。
太子与瑾王,长公主亲自护驾。
第二日凌晨,山陵崩。
举国哀。
——
六年后。
今年的端午节格外的热闹,路上马车辚辚,挑着担子的货郎脚步匆匆的朝着护城河的方向疾步而去。行色匆匆的路人,鳞次节比的商铺,比六年前几乎扩张了一倍的上京越发的繁荣富庶。
皇城最热闹的大街上行人往来纷纷,个个喜笑颜开,一家老少往护城河而去。
端午节临近,龙舟离岸试水,今儿个大家都去看热闹,整个护城河沿岸入目全是人。
护城河沿岸的商街有个酒楼,唤做竞春楼,只看竞春二字便知道是傅家的酒楼。
此时,竞春楼前纷攘的人群中出现变故,四五个随从围住一妙龄少女,一公子手持折扇盯着那少女肆意调笑。
少女面带惊慌,随侍的婢女挡在自家姑娘身前,面带怒火,小身板虽然有些发抖却不曾后退。
主仆二人想要冲出去却无果,周围行人虽多,却似乎不敢招惹这位锦衣公子齐齐避开去。
少女身段婀娜,面容清丽,一看这般架势,面色发白,却依旧挺直脊梁,怒目凝视着那公子,道:“堂堂天子脚下,却有纨绔当街行凶置律法于何处,小女虽只是一个弱女子,朗朗乾坤下,我家人必然会为我寻一个公道。”
“倒是伶牙俐齿,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你若跟了我必然让你锦衣玉食,富贵荣华。”那锦衣公子就喜欢这样带劲的姑娘,看着就觉得心里欢喜。
“呸!”那姑娘啐了一口,“尔等恶霸,我弃如敝履,宁死不从!”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好,那锦衣公子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我好生与你商议,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来人,把人给我抓回去!”
护在少女身前的丫头被锦衣公子的侍从一把抓出去用力掼在地上,顿时吐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鸣翠!”少女目呲欲裂,看着远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婢女,用力拔下头上的金簪抵在喉间,“你们若干上来,我立刻自尽于人前。我死后,还请诸位父老乡亲前去官府替我申冤!”
官府二字方出口,那锦衣少女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紧跟着听到“砰砰”几声,围着她羞辱的四五个随从全都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我当是谁,原来是都察院右御史范大人家范淳范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少女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男子背对着她,一身竹青长袍,腰束锦带,脚踏云履,一头乌发绾在乌木簪上。虽是背对着她,却是身姿笔直如傲竹,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冷意。
她也不顾上恩人长什么样,立刻扑到鸣翠身边,伸手扶起她,半抱着在怀里,小声哽咽的叫人,“鸣翠,鸣翠,你还好吗?”
少女颤巍巍的把手放在侍女的鼻子下,感觉到微弱的呼吸这才松口气,还好,还活着。
此时,那范淳盯着眼前的男子看了几眼,愣是没认出是哪家的少爷,但是既然能认出他来,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立刻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不让开?”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竞春楼二楼忽然传出一阵笑声,就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哟,咱们荣王多年未回上京,如今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不认识你了。”
荣王?
范淳脸一白,小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