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青年的碧眸中是罕见的温柔。
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院中的安静。安归眼中的温柔神色骤然消散,才将瓷瓶收回怀中,便听到守卫在院门外道:“殿下,有人想要求见您,说是若是您不见,定会后悔。”
“哦?”安归饶有兴趣地端起一旁的茶盏,“放他进来。”
他倒是要看一看,如今在他面前,还有何人敢如此自命不凡。
西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罩着黑色斗篷的人被放了进来。他的身形很是矮小,全然被笼罩在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容。
安归皱了皱眉。
守卫退出厢房后,那人掀开了自己的帽檐,露出一张熟悉的、少女娇嫩的脸。
“安归哥哥。”毗伽向他娇软一笑,一步一步向安归走过来,扑在他的脚下,抬起头睁着眼睛看着他,娇声道,“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48. 第四十八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夜阑人静。月色透过西厢的窗纸, 在屋内闲坐的青年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他把茶盏放回案上,一手侧撑着头,双腿交叠坐在那里。
毗伽有些胆怯地抬头看了看安归。
其实她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安归了。十年前他被楼兰国王送去匈奴为质, 她是匈奴单于膝下最得宠的公主,自然从未正眼瞧过他。
后来安归回到楼兰, 她也因 * 为和亲的缘故被送来楼兰。那时毗伽本以为自己很快便能顺利嫁给元孟做王后, 自然也对这个生母微贱的庶子嫌恶万分, 不曾同他有过任何往来。
谁知道楼兰局势瞬息剧变,如今的掌权者居然成了安归。
他的模样同以前不太一样了。在毗伽模糊的记忆里, 她见过年幼的安归一面,只记得那是一个沉默寡言、有些逆来顺受的小男孩。即便是最心爱的白貂被欺侮他的少年毒死, 他也只是跪在雪地里抱着那畜生的尸体, 低着头一言不发。
而如今他眼中的邪气和算计令她心惊胆战。
但毗伽没有别的办法。她费尽心机才从元孟手下逃脱,在族人的帮助下藏匿在楼兰城中, 又战战兢兢地躲过了那场可怖的厮杀, 她没有同退回匈奴的骑兵一起回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元孟死了, 今天来到他面前,她就别无退路。
她想要的东西, 现在只有安归能够给她。
匈奴才遭到重创, 她知道母家如今给不了她什么助益。如今为了得到王后之位, 即便再屈辱,再做小伏低,她也心甘情愿。
思及此, 毗伽咬了咬下唇,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倾身凑上前,欲要趴在他的膝头。
“别动。”
青年冷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毗伽的脸颊距离他的膝头只有几寸, 却浑身一僵,再也不敢动弹。
安归瞧着她的模样,眸中略过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你从元孟手中逃出来了?”
“元孟撕毁与匈奴的盟约,我自然不愿再嫁给他。”毗伽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光,“安归哥哥,你我自小相识,只恨我来楼兰后一直被元孟软禁在王宫中,都未来得及与你叙一叙旧。听闻你出事后,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焦。”
“还好你没有死。”毗伽面色悲切,抽噎了几番,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其实我听闻楼兰求亲,本以为自己会嫁给你,才满心欢喜地来了。但是后来发生了一场又一场变故,安归哥哥,我为了来这里见到你,吃了许多苦。”
言及此处,她羞涩地咬唇,看向安归:“但我都不在乎。我没有回匈奴去,是因为我想在楼兰陪着你。”
她这番话已经是大胆又露骨。
眼前的少女一改从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娇娇软软地跪伏在地,凑得离他极近,却因着他那一句呵斥不敢触碰他半分。
她的自以为楚楚可怜的脸上写满了愚蠢和贪婪,令安归几欲作呕。
他垂下眼睑,勾起唇角向她笑了笑:“毗伽能从王兄手中逃脱,又千辛万苦来到我面前,想必有人相助吧?”
毗伽不明所以地看着安归,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情。
安归眯起眼睛,开口循循善诱道:“我本也以为自己会死,但竟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回到楼兰,单于应还不知情。我一向是向着匈奴的,你也是知道的,现如今我回到楼 * 兰继承王位,还有许多事要与单于商议。”
毗伽的神色变得欢欣了起来,连忙欲要凑上前来:“我这便召集城中的匈奴人,将你的消息带回匈奴。安归哥哥……”
她故意娇滴滴地唤着他,却没想到他站起身来,倏地同她拉开了距离。
“时候不早,劳烦毗伽快些同我去张罗吧。我一心忠于单于,万不想旁生枝节。”说着,安归拉开了西厢的房门。
毗伽跪坐在地,心有不甘地看着他。
她早就打听到安归住在这一处,特地选在入夜前来见他,就是为了向他自荐枕席。她自然也想促成安归和匈奴和联盟,可她自己这桩事也很要紧……谁知道过了今夜,安归会不会生出别的想法。
可安归打开了房门,他的守卫就在院门外守着,她若是继续说下去,定会叫守卫听见,到那时怕是会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毗伽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披好斗篷,趁着夜色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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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伽将藏匿在楼兰城中的匈奴细作聚集到了燕檀那座小院旁边的酒肆。
城中大战开始前,酒肆的掌柜仓惶出逃,留下了许多酒水尚在店中。安归踏进酒肆时,发现那些作楼兰打扮的匈奴人正自顾自地取了店中的酒喝。
满地都是破碎的酒坛。他们一面喝酒,一面彼此调笑,俨然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领地,十分放松的模样。
安归将侍卫留在店外,与毗伽走入店中,亲手锁上了酒肆的大门。
匈奴细作见他并未随身携带侍卫,彼此对视一眼,也放心下来。
其中一人出来欲要将安归迎进店中去,才走到近前,欲要伸手去拍拍他的肩,便觉得喉头一凉,而后捂着脖颈仰面倒地。
那人的喉管中喷出大量鲜血,将地面染红了一片。
谁也未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