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头倾倒药酒,灼痛感突如其来,苏慕宜忙不迭收回手。
“别乱动。”霍珣肃着脸。
她乖顺地把手递回去,声音细细轻轻的,藏着委屈,“疼……”
“忍着。”倒完药酒,霍珣对她道,“自己揉。”
苏慕宜一边揉按手腕处淤青,一边听他问自己:“何时发现他给你下毒的?”
她知晓书中剧情,自是清楚他这对兄长恨之入骨,却不知他究竟为何这般痛恨承安帝。
或许揭开这些谜团,她才能平安苟命活到三年后。
“是今岁盛夏发现的。”苏慕宜从容答道,“妾的小日子无故紊乱,那会儿太医署还是由张太医总管,请他来长秋殿看诊了好几次,皆说并无大碍,吃几贴药便能恢复如初。”
“不久,太子殿下……”她意识到不妥,立时改口,“废帝生辰,妾的母亲来宫中为他祝寿,听侍女说了这件事,不放心妾的身子,便悄悄请了宫外的妇科圣手,装扮成仆妇模样,随同入宫,暗中为妾把脉问诊。”
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是这等阴损的法子,霍珣凤眸微睐,“那后来呢?”
“后来便发现,是妾平素喜爱的杏酪被人动了手脚,那位女大夫建议妾不要再碰此物。”
霍珣依稀记得,苏氏是承安四年仲秋敕封皇后,想必那时霍珲就已经有了让她绝嗣的心思。
她之所以被选中,无非是因为靖安的世家高门中,唯独英国公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苏氏并无嫡亲手足,即便苏家将来有谋权篡位的心思,也得等到她诞育皇嗣才能开始谋划。
然而,霍珲绝不会让她生下皇子。
得到想要的答案,霍珣总算说:“自己爬上来。”
苏慕宜朝水中的石阶行去,石阶湿滑,加之她之前受了不小惊吓,身上没剩多少力气,试了几次仍是未果,只好对霍珣道:“陛下可否传唤一位內侍过来?”
方才闹得不快,险些连累家人,她不想和霍珣有过多接触。
霍珣不耐地拧眉:“真是麻烦。”
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伸手过去,抓住那纤细的腕子。
许是汲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他力道很轻。
苏慕宜迟疑片刻,没有选择挣开,她手脚并用,想一鼓作气爬上来,却没料到足底踩滑,身子不受控制往后倾去。
扑通一声,汤泉池中渐起巨大水花。
她自己摔进去也就罢了,竟然把霍珣也带下水。
霍珣起身站定,顺手将她拉起,两人浑身湿透,面面相觑。
偏巧这时,褚叡在外殿禀道:“陛下,已处理完毕,是否摆驾回琼华宫?”
霍珣沉声下令:“在殿外候着,没有孤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不知为何,温度又高了几分,苏慕宜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故意的?”他嗓音微有些哑,耳垂处泛着异样绯红。
苏慕宜拼命摇头否认,“妾当真不是有意的,方才石阶……”
然而霍珣打断她:“早知如此,孤就应该把你丢在莲池里冻死。”
她不敢再出声了,怯怯地垂着眸子,等待他的磅薄怒意。
这模样,竟有几分像犯了错的衔蝉奴,霍珣便是生气也撒不出火。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殿内只余下汤泉注入池中的流水声,过了会儿,却是苏慕宜先开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妾?”
她这话让霍珣微微一怔。
如何处置?这女子三番两次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事,能活到现在,他已经很宽容。
若她真的害怕招致报复,便不应该来栗山,大典过后,宫中上下被他清洗一遍,哪里还有残余的暗桩?
反倒是温泉行宫,他登基后从未来过,并不能保证安全。
“孤也在想,要如何处置你才好?”他唇角微挑,“直接杀了,未免太过便宜你。”
闻言,苏慕宜往汤泉里沉了沉,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就此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紫檀色女官服贴着身子,勾勒出玲珑柔美的曲线,那巴掌大的莹白小脸上满是惊恐,眸中盈着潋滟水泽。
恰如含露的芍药,美丽纤弱,让人有种想要狠狠摧折的冲动。
热意源源不断从泉水中渡来,须臾游走他的全身,霍珣想扯开衣襟透透气,顾及她还在,终究没有动作。
“别枉费心思了,孤对你没兴趣。”
离开时,他不忘撇下这句话。
苏慕宜抚着心口,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暗自腹诽,什么鬼?她对他更没兴趣,只有敬而远之。
谁会喜欢一个将自己肆意戏弄于鼓掌间的人呢?
霍珣走后不久,一位年长女官入内,将她从浴池扶起,送上干净衣裳。
那女官面相和善,约莫四十来岁,右眼下方有一颗小痣。
苏慕宜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温言询问:“姑姑应当如何称呼?”
“奴姓李,从前是侍奉薛太妃的女官。若苏娘子不介意,也可称呼奴一声李姑姑。”李氏笑着道,“小轿已经备好了,外头又在下雪,苏娘子早些回去宫置罢。”
苏慕宜点头,随她往外殿去了。
寒风乍起,大雪纷飞,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霍珣回到琼华宫才换衣裳,他自恃身体强健,偶尔吹点风还能锻炼根骨,便没有吩咐內侍提前准备衣物。
药香刚点上,褚叡进殿,手里提着在玉春苑抓到的那个小宫女。
人已经醒来了,只是脸色惨白,声气微弱,等待他亲自审问。
14. 风寒 他不会让她回去的。
见他行来,褚叡禀道:“陛下,这宫人全招供了,她乃灵州人士,因擅弹琵琶,承安三年入玉春苑。去岁承安帝来栗山行宫,临幸了这女子,却没有将人带回宫去。”
看清那与生母有着五分相似的容颜后,霍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霍珲让你陪他睡了多久?”
小宫女清楚自己活不下来了,拼尽力气抬头,怨毒地诅咒他:“狗贼,你谋权篡位,死后必定入阿鼻地狱,生生死死不得轮回。”
“可惜了。”霍珣不禁笑道,“孤素来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