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穿着拖鞋,吸溜着鼻涕依偎在奶奶怀里。
小英子用手指着月亮,“奶奶,奶奶,月亮姑姑像面镜子,她在照着我呐。”
奶奶忙放下毛豆,一边擦着小英子的鼻涕,一边责怪着,
“别指月亮姑姑,指了月亮姑姑要烂耳朵的。”
吓的小英子连忙收起手指,紧紧地捂着耳朵,又一不小心,踩翻了毛豆笸箩,奶奶只得放下小英子,手忙脚乱地捡拾毛豆。
九儿走了进来。
牵着姨娘手,闻着母亲香。
小英子见了小姨,高兴的直蹦。
九儿忙从行李里拿出大白兔奶糖,娃哈哈饮料,小英子吃着喝着,快乐极了。
小英子的奶奶忙放下笸箩,去到墙角的鸡窝里摸出两个鸡蛋去做饭。
小英子缠着九儿给她讲故事,九儿坐在树上,陪小英子看月亮。
天空如墨,残星点点,大圆盘月亮像个大大的月饼,只是不一会儿便被乌云咬的只剩一个边儿,成了弯镰刀。
那弯镰刀月亮在云中袅袅娜娜地穿行,起风了,风吹云散,弯镰刀又变成了玉盘月,发着清亮清亮的光,照着小英子家的院子。
如银似水的月光落在大槐树上,树叶托不住了,那月光就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斑驳陆离,星星点点。
九儿便领着小英子看那漏下的月光,像虾,似猴。又似蜈蚣……
小英子的爷爷,那个须发皆白的老教师正在棚子里喂驴,喷香的炒豆,炒玉米拌进下午刚割的狗尾草,蒲公英,苜蓿草里面。
那头老草驴吃高兴了,仰起头,呲着大板牙,“呜一啊,呜一啊一”地唱起了歌。
爷爷见来了客人,急忙走出了驴棚。
月光落在了爷爷身上,落在爷爷的白头发白胡子上,爷爷披一身月光,成了神采奕奕的仙翁。
九儿见了,忙问一声好,又问姐姐姐夫去哪里了?
“你姐夫在煤矿干了大半辈子,最近咳嗽的厉害,你知道,咱普通人家,一人有病,全家遭罪,你姐夫怀疑是尘肺病,去市里看病去了。”
九儿想不到五大三粗的姐夫会得病?姐夫是家里的顶梁柱,万一姐夫倒了,这个家也就倒了。
厨房里飘来了饭菜的香气,姐姐的婆婆炒了几个菜,一盘凉拌黄瓜,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干炒腊肉,还有一盘醋溜土豆丝,几张油馍大饼。
心里忐忑不安的九儿,勉强吃了几口,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刚亮,九儿便返了家。
回到村里,第一户便是百合家,九儿要从她家院前走过。
庄户人家都是勤快人,没想到百合的家人起的这么早。
百合的父亲,那个大胡子老人正在给板车充气。
看样子今天要去地里掰苞谷,百合的娘正在喂猪。
百合的妹妹,纤纤,这个九儿I儿时的玩伴,正挺着大肚子坐在屋檐下发呆。
纤纤,也是出去打工,嫁给了所谓的爱情,去了那个千余公里的深山老林。
望山累死人,看着近在跟前,走路却要走上半天。
别说没车,有车也是聋子的耳朵,用不上。
这哪里是路啊!尽是羊肠小道,悬崖峭壁,弯弯曲曲,曲曲弯弯,岂止山路十八弯,简直是山路三十六弯,七十二弯……
山路没有弯出甜甜的生活,反而弯出了闭塞和贫穷。
住的是石头砌的房子,不过山里空气确实好,确实安静。
对纤纤来说,这和凌云渡差远了,安静的令纤纤感到寂寞,寂寞的可怕。
目之所及,只有满山遍野的树,草,还有石头,老鼠,蟑螂,蛇倒很常见。
偶尔见一个生人,便觉的稀奇,亲切。
纤纤要疯了,年纪轻轻的,她不想隐居,她不甘寂寞,想起山外的世界,那个灯红酒绿,人群如蚁的世界,恍若隔世。
九儿见了纤纤,倍感亲切,没想到两人又见面了。
九儿站在纤纤家的院门前,想和纤纤说说话,纤纤的母亲见了,沉着脸,拿起扫把就扫起了院子。
顿时狼烟四起,灰尘弥漫,这是驱赶九儿的节奏。
第八十六章妨人的白虎精
九儿心里一沉,扭头就走。
背后传来了一句阴冷的声音,“白虎精进宅子,不死大人死孩子。”
九儿一阵心疼,眼泪差点掉下来。
五指山还是那个五指山,凌云渡还是那个凌云渡,九儿,已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九儿。
这个偏僻而微小的山村,还是那么闭塞。
凌云渡的村民,还是老样子活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这种活法里,有的人活出了精彩,有的人活成了传奇,而九儿却话成了笑话。
浪荡,不要脸,作风败坏,成了九儿的代名词。
年纪轻轻谈恋爱,未婚先孕,流产,妨夫……
在村民看来,九儿家的祖坟风水不好,九儿的父亲,谭木匠是个倒插门女婿。
谭木匠家的祖坟在河滩上,周围一圈青山,这叫怀中抱月,而旁边的那条嘎呐河,又如玉带,这叫玉带缠身。
自古以来,玉带缠身是当官的标配,所以,有祖宗的保佑,老谭家才出了中专生,大学生。
而谭木匠,倒扎门到了凌云渡,成了上门女婿,大概距离有点远,老祖宗的保佑能力可能用完了,保佑不了九儿了。
因此,九儿只有靠这边的祖宗保佑。
但是,九儿的姥爷的坟墓葬在了山沟沟的凹地里。
这不是个好地方。
下雨则淹,无雨则旱,一年当中,就是长草也是稀稀拉拉的,淹淹旱旱,旱旱淹淹,是个大活人也该被折腾成重度感冒了。
别说没风水,就是有风水也该折腾没了。
九儿,这些经历,对于凌云渡的村民来说,简直是羞杀先人。
用冯大牙子的话说,就是“打先人脸呢。”
九儿的先人要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后人,即使只剩下一具骨架,恐怕也要顶开棺材板,不跳出来骂人才怪呢。
九儿走在狭窄的村路上,短短的小路今天却是那么漫长。
小路上己经有了三三两两上地收秋的人们。
他们看到九儿,有的打声招呼,更多的是连招呼也不打,匆匆而过,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