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甄钰公馆逗爷，周姆妈遇甄慈魂（7）

温度越来越了，甄钰谵语不断，拉着小宝弟的手，用粤语说自己不甄钰，甄慈。小宝弟腔声带泣，回复一个知。

甄钰话语仍重复不变，她似一缕阴质，在睡梦中重回儿时，重回到姐姐消失的一日。

庭院的屐碎声由远而近传来，急急促促的，放眼整个家中，只有姐姐甄钰毛躁的脾性。躺在床上的甄慈拢好衣襟压好边沿翘起的被子，闭上眼睛装睡，心里默数着一三。

她的好姐姐个小话痨，不睡就要听她嘚啵，从早嘚啵到晚，嘴都不酸。

心里默数到十的时候，盆里的烧着的木炭发刺啦的一声，木门刹间被推开。

甄钰脚上穿着一双新买的小鞋，推门进来后随手锁了，一刻不停，噔噔直奔床边，有些着急摇着床上装睡的人说：小慈，不要睡啦，再睡身子都散架了，我们起来玩捉迷藏吧。

今儿还数九天，外头飘着小雪，她身上带一团冷气，手儿都冻得红中透紫，甄慈隔着厚厚的一层衣服都能受到她手里的寒气。

都未幼的身子，可姐姐的气力十分大，门添置东西时都她来拿，甄慈被她摇得头疼，不能再装睡了，赶忙掀开惺忪的睡眼，连连摆手求饶：小慈还病着呢，没力气呀，过几日再玩罢。

甄慈生病了。

十日前，甄慈去城隍庙打头水时，在旁边拣了一张暍的相片，相片上的男子面首稚嫩，嘴角还有个酒窝儿，背后写着忌辰，掐指头算了算，竟然死了十年的人，好背时！

甄慈吓得把照片扔回原，嘴里呸呸呸吐了几唾沫，连打好了的水都没拿，就跑了。

家中大堂里挂着祖父祖母的喜神，甄慈看了几年没觉得有多害怕，现在捡到一张照片，却吓得她跑到河对面的白里摘了一些香草去晦气。

摘香草去晦气多此一举了，晦气没除干净，因为她次日还生了一场病，梦里都张照片上的容貌，时而时而狰狞，她的身体也随梦境变化而变化，忽冷忽热没个定数，连番吃了几天的药半点儿也不见效，姆妈说这引水入墙了，赶紧到城隍庙拜些祖七真求平安。也不知泥神像有没有听见，之甄钰还没魂少智，夜间谵语不断。

甄慈觉得不吃药还好些，吃了药后身体冷热交攻，现在被姐姐晃了几，浑身的骨架都在走作。

妹妹躺在榻上装死，甄钰不肯罢休，摆着姐姐的款儿乔声怪气：大懒鬼！你都睡了这么多天，左右都睡不着不如陪我玩玩。

好说歹说了一通，甄慈还不愿起，翻个身面墙睡了。甄钰哼哼坐到床沿，唱起广东童谣《月光光照堂》：

月光光，照堂；

年卅晚，摘槟榔；

槟榔香，摘子姜；

箩盖圆，买只船;

船漏底，浸死一班大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