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委屈了。”
周瑾垂下眸子,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不着痕迹避开他搁在她脑袋上的手。周成忠一顿,默默收回手,在身后握成拳。
沉默半晌,“本月中旬是吉日,宜嫁娶。周瑾月中出嫁。”
周瑾和方年的婚事匆匆订下,周成忠从中公取了三百两银子陪嫁。为了补偿周瑾,在周瑾提出要宁氏嫁妆时,不顾于夫人大变脸色,一口应允。
借口置办嫁妆,把县令府衙能卖地卖,卖不了的烧。短短三天,县令府衙就跟蝗虫过境似的破败不堪。
周瑾心满意足准备出嫁。
夜里。
平安县大狱。
牢头提着钥匙,打开尽头死囚犯牢门,白冷的月光透过铁窗,方年修长颈项上,黑色‘平’字烙印扭曲显眼。
“方年,出狱。”
一个县的死囚犯烙上本县烙字。
烙字有损阴德,一般烙在看不见的地方。这小子能烙到颈项上,说明身体已经烙不下。
沉默寡言,两棍子闷不出一个屁。
借着月光,扫到破烂衣服之下。
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儿,竟然集齐周边所有县的烙字。
第19章 宅斗失败的嫡长女3
“烙字犯人,从未有释放先例。你小子运气不错,娶得县令嫡长女,得以从这狱、中放出去。”
五日后。
一顶灰枣色半旧小轿子抬着周瑾从侧门出去。
两人在队伍前头吹吹打打,高亢的喜乐勉强看地出是一场婚嫁。
吹地稀稀落落,索性停下。
远处桥头老柳树下,男人一袭黑衣,长身玉立,斜斜地靠着柳树。等了有一段时间,死水一般的黑眸看到轿子,站直身子。
轿夫唏嘘,都是县令千金,妹妹嫁予高门自此风光无限,姐姐嫁个连宅子都没有的汉子。
安身才能立命,县令嫡长女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
相差太大,一时心酸,竟然连周瑾的喜钱都没好意思要。
“拿着吧,我的大喜日子,给二位沾沾喜气。”
周瑾不缺这点钱。
不如说她很有钱,把县令府衙扒了一层下来,周婉的嫁妆规格直线下降,日日强颜欢笑,周瑾现在正痛快。
“多谢大小姐,那就祝二位百年好合。”
几人收下,一脸感激。
轿夫和吹打人一走,周瑾和方年隔着喜帕对视。
不是没想过逃婚,可这根本不现实。
订下婚期当天,她的户籍就迁到方年名下。若是逃婚,她就是黑户。这个郡县,黑户哪怕死在府衙门口,也不会有人看一眼。
方年抿了抿唇,朝她伸出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尖圆润,指腹处有厚茧。
他的黝黑和她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
她和他相看两相厌。
“走。”他说。
周瑾不情不愿,“嗯。”
方年走前头,周瑾隔着三步跟在后头。沿着崎岖小路越走越远,身影像两颗跳动的米粒。
烈日当空,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三三两两聚集在摊位前。说来也怪,这晴空万里不像有雨,可不少人身边别着红伞。
街头处长竹搭个亭子卖茶水,一根竹子立出来挑着“茶”旗,恹恹地垂下。
茶亭里,一男一女点壶竹叶青,快见底。男子面容清俊,沉默寡言,女子一身灰枣色嫁衣,梳妇人髻,饶有兴趣地望着四周,眼珠子滴溜儿转。
小二手脚利索过来添水,“客官,可选好吃食了?咱们这儿凉果点心卖地好,清热解暑。”
周瑾收回目光,“行,上一份。小二,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除了晴天别红伞,还有一怪事,平安县街上往来的中年男子,近七成都是断臂。
“都说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儿的人哪儿都有。怎么到平安县里颠了个个儿,这些人看着都不太完整?”
小二笑意微滞,“客官您说笑了,这人在娘胎里都是全须全引的。咱们这儿的人也不是一出生就这样,有由头地。”
周瑾丢了块碎银子,“说来听听。”
小二接过银子咬了个牙印,眉开眼笑,压低声音道,“咱们这儿闹鬼,红伞鬼。”
第20章 宅斗失败的嫡长女4
“有村民在山里劳作晚归,扛着锄头回家时看见不远处山坡上有个打着红伞的白衣人。村民好奇上前询问,谁知还未靠近,巨大的伞骨从天而降割掉村民的胳膊。”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还结伴上山找鬼,什么都没发现。但是回来后遭到了红伞鬼的报复,客官猜怎么着?越来越多的村民缺胳膊少腿儿。”
周瑾喝了口茶,“这些人瞧着都三、四十岁,看来那红伞鬼可有些年龄了。带红伞有什么说法,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这些,要不要也买两把?”
“当时村民求了县令,请来茅山道士做法镇压。虽说镇压成了,可红伞鬼怨气冲天,每五年要出来一次。据说携带红伞就能迷惑他,于是每个第五年,平安县人都手不离伞。今年恰好是第五年,客官还是小心些好。”
抹布搭肩上,点头哈腰去端凉果点心。
大多数小摊贩前只有三两个人,不远处一大片支起的草棚子却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周瑾来了兴趣,小二端来凉果点心,问他,“那儿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哦,卖活人袋,摊子每月中旬都开三天。客官酒足饭饱,无事可去看看当个消遣儿。”
小二习以为常,收回目光,“先前咱们平安县人杰地灵财物丰饶,就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人心惶惶,不少人搬迁。原本当众贩卖人口是禁止地,现在为了增加居民,县令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
“客官,都上齐了,您用!”
周瑾随意塞了两口,拍掉渣子,凑上去看热闹。
草棚子下堆了十几个半人高麻袋,粗线扎紧口子。还在动,里面装地活物。
庄家双腿支开,坐在两块垫高的砖块上,衔根草,手握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折地柳条。
一个肥头大耳的矮壮汉子绕着犹豫很久,咬牙掏出银子买下右侧第二个麻袋。
柳条指向麻袋,“客人想清楚了?活人袋售出,可就换不了了。”
矮壮汉子面上犹豫,深吸口气儿下定决心道,“就它了,开袋!”
庄家吐掉草根,起身像捉鸡仔一样提起右侧第二个麻袋放在面前。
围观者兴奋起哄。
“快拆快拆!”
“不重不重,看形状像婆娘,耿老三今晚就要做新郎官啊!”
“哪来那么身娇柔软的婆娘,我看多半是满身横肉的半老徐娘。”
“太吊人胃口了。耿老三,快拆!”
耿老三呸了两口唾沫在手上,双掌搓了又搓,拆开袋子。乌黑软亮的发顶下,一张清秀小脸泪痕满面,身段却成熟诱人,一看就是经了人事的。
“哇哈哈,是个婆娘!”
耿老三咧开嘴笑,一口黄牙腥臭难闻,刺激地女子几欲作呕。
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女子,迈开短胖腿回家做新郎。
围观者有人羡慕,有人后悔到肉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