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围观的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前前后后的直言和戏弄令她恼羞成怒，沈雪婷高声道：“活该你落得一个人回门的场，想仗势欺人，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你仗着。眼地跑去冲喜，王爷都不待见你！”

她看着沈容倾蒙着眼睛的缎带，忽而冷冷地笑了：“不过你就也只配给慎王冲喜了。瞎子配病秧子，不是天生一对吗？”

她说完这一句，周遭都静了。

只不过这样的鸦雀无声，与她无关。

一道低醇慵懒的男声幽幽地从侯府外的轿辇旁响起。

“本王是病秧子？”

第11章 视线不然地飘向了窗外。……

早在沈雪婷刚与沈容倾起了冲突的时候，便有眼尖的人悄悄溜走给大夫人报信去了。

郭氏坐在屋中右眼皮直跳，听了禀报，心道这真是怕什来什。早就叮嘱让沈雪婷这段时间离那一院子里的人远点，避一避风头，这好，直接便撞上了。

彼时的她还没想过，那位传说中的慎王会在这个时候现在侯府门外。等她人到了门看见外面的轿子顿时傻了眼，偏偏耳边就在一时间传来了沈雪婷的高声怒骂。

“……瞎子配病秧子，不是天生一对吗？”

郭氏感觉己心头的血直往脑袋上涌，“嗡”的一，耳边就剩这一句在不断地回响了。

方才沈容倾本就是在侯府门附近的地方等芷露，经历了刚刚那几番的拉扯此刻几个人正冲着侯府大门的方向。

她眼睛蒙着缎带，看不见侯府外面的景象，其他几个人偏偏背朝着大门，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唯芷露睁着眼睛看见了，悄悄拉了家主子的衣袖，是已经为时已晚。

魏霁斜靠在轿辇前双手抱臂环胸，长发半束，五官深邃而立体，一身玄黑底的金云纹刺绣锦缎衣气势万钧，明明声音是慵懒的，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背后涌现起了一阵寒意。

传闻慎王最喜黑色，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杀的人太多，鲜血不小心溅在衣服上以不那明显。

沈雪婷当即便发抖得险些跌坐，还好有身边的丫鬟扶着勉强站立在了那里。

郭氏见状冲上来一把将她按倒跪在地上，连带着己也跟着一跪了来：“王爷恕罪！小女年幼不懂事，说这等话是无心之失啊，还请王爷饶恕一命！”

她这话音一落，院子里便哗啦啦地跟着跪倒了一大片。唯沈容倾还站着，怔怔地望着魏霁的方向。

魏霁薄唇边带着抹笑，声音低缓：“真是什人也配在我面前开说话了。”

他明明是笑着的，狭长的丹凤眸中却不带一丝温度，深邃幽暗，宛如寒冬雪夜里结了冰的深潭，苍白的肤色与那漆黑的锦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场众人皆是一颤。

魏霁垂眸似是漫不经心地缓缓摩挲了一手指，唇边泛着嘲意：“方才你说什？饶恕她一命？”

郭氏只怕这位杀神一秒钟便要取沈雪婷的性命了，忙不迭地将头磕在青石板上：“小女言语有失，无意冲撞王爷，还请、还请王爷念在日是我三姑娘回门日子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回。”

她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沈容倾了，视线不住地往沈容倾身上瞟，就想让对方赶紧为己求情几句。

沈容倾没开，郭氏怒咬着牙碰了碰身边的沈雪婷。

沈雪婷方才从刚刚的震慑中回过神来，传说中宛如恶鬼一般的人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她不敢去看他的脸，只需盯着那一处阴影便已沉浸在恐怖的阴寒里。

过往传闻如呼啸般在脑中闪过，沈雪婷首先想到的是死，在阴暗的巷子里被生吞活剥，血流得一滴不剩。

她眼泪不由主地往落，哭花了妆容，失声道：“王、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民女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郭氏紧着跟补充：“民妇回去定严加管教，叫她好好思过，定会悔改的、定会悔改的！”

“悔过啊……”魏霁幽幽开。

他薄唇微微动了动，声音甚是云淡风轻：“本王听说北山上有座寺庙不错。最适合剃发修行，静心思过了。”

如此漫不经心地一句发落，吓坏了所有人。沈雪婷咯噔一跌坐在了地上只剩发抖，其余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好好的姑娘，刚到了议婚的年纪，就要这被送去庙里，从此青灯古佛一生了？

权势面前，随的一句话便定人生死。就连芷

露也惊惶地望向了家主子，一时间也分辨不这样的生与死究竟哪种责罚更令人绝望了。

魏霁视线扫过这一院子战战兢兢的人，眸光淡淡地落在了那个始终站着的姑娘身上。琥珀色的缎带遮掩，他看不见她的神色。面容却是苍白的，说不定与这在场众人一样惶恐。

魏霁忽而觉得无趣。己这做对方也未必领情，这世间骂他的人多了，倒也没有怎当回事过。看着她这一副被吓到不敢吭声的样子不知怎的忽而便有些恹恹。

反正也是要和离的。

略带薄茧的长指微微捻了捻，魏霁凤眸微暗最后望了一眼沈容倾，转身便走了。

沈容倾似有所觉，将手里的钱袋子快速到了芷露手中简要她交代了几句，便扶了月桃的手跟了去。

侯府门前的马车还没走，隔着轿帘，沈容倾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味。

是他……为什会过来？

马车内的人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望而却步，半透光的窗帘内传来男人低沉而不悦的嗓音：“沈容倾，再不上来你就己走回王府去。”

沈容倾蓦地回过神，朱唇轻轻动了动，终是扶着月桃的手坐了上去。车厢内的光线有些暗，她眼睛蒙着缎带看不真切，不小心便碰到了魏霁的手。

那是一双比她还要冷的手，饶是她站在风里这久，也感受到那人指间的寒意。沈容倾微微一怔，一刻便见那人将手收了回去。

马车的车厢很宽，两人就这一左一右坐着也丝毫不会觉得拥挤。前面的车夫放了帘子，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只剩了他两个人，气氛显得有些清冷又沉静。

魏霁胳膊撑在车窗上偏过头望着她，看见她纤细的手指悄悄攥了攥己的衣袖，朱唇轻阖就好像准备开说些什前的紧张。

是在措辞着如何请罪？还是在害怕他会将她一起发落了。

谨小慎微的小动作，仿佛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他发现。

她究竟会说些什呢？

“殿……”

“嗯？”魏霁低低地应了一声，喉结上滚动，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照在他身上，随着马车的颠簸暗暗移动着。

“……多谢殿

。”她声音很轻，好似隔着缎带寻找到了他的眼睛。

魏霁微微一怔，狭长的丹凤眸微睁视线不然地飘向了窗外。

许久，沈容倾听见他低声轻斥道：“傻死了。”

第12章 给嫁妆透透气？

沈容倾缎带的杏眸轻轻眨了眨，不明白己不过道了句谢，怎又被这人给嫌弃了？

对方似是专心于窗外的风景没再声。沈容倾垂视线微怔地看向刚才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朱唇轻抿，不着痕迹地往车厢的另一侧微微挪了挪。

两人间隔了一块小软垫的距离。周围只有马车颠簸的声音。

沈容倾触到了左侧的车厢，沉默了片刻，忍不住轻轻问道：“殿日怎会过来？”

魏霁手中动作一顿，默默将怀中的和离书攥成了一团，薄唇轻启吐了两个字：“顺路。”

沈容倾抬起了头，虽没声，那样子却似是在问他怎原本好好在王府养伤，来一趟还算是顺路了。

魏霁不耐地轻叩了两窗沿，沉声道：“见个人，来看见你了，顺便带你回去。”

沈容倾随即了然，轻轻回了声：“嗯。”

也对，这样便说得通了，魏霁怎也不像是个会专门为她门的。倒是她方才多想了。

在侯府门时也许是她会错了意。单纯只是沈雪婷运气不好，逞一时之快说那句大不敬的话，没想恰好就撞上本尊了。

魏霁见她真的信了，莫名不悦，在心里低斥了一句：“笨。”

沈容倾然听不到他的心声，垂了视线回忆起魏霁对她的嫌弃。

但细想魏霁醒后他的这几次相处，确实是她添的麻烦比较多。依照魏霁的脾气现在还没将她休了，已经算是个奇迹。

这样说来，她方才不应该道谢，应该道歉才是。沈容倾不明白己怎一遇到他净做蠢事情，不由得有些懊恼。

还有刚才，她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和芷露细细交代什。日前院发生的事一定会传到她母亲那边去，也不知会被人添油加醋了多，平白叫母亲担心。也不知芷露解释清楚了没有。

唯一的好处是其他几房的亲戚应该短时间内不敢再难为她了，也

叫母亲那边以过得宽松些。

她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便一个人在黑暗里胡乱地想。思绪到了最后，又绕回到了这辆马车里。

方才魏霁说是去见了个人，沈容倾也很识大体地没再多问。以她的身份，该知道什，不该知道什，她很清楚。亦如那晚她偷听到魏霁和枫澈间的谈话。

有人在王府的窗上做了手脚。以及魏霁身上的那支毒箭……

窗外的风透过窗微微将车帘吹拂开了一角，日暮的光线并不刺眼温和地照在了她绣着暗纹的长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