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的哭声渐渐消去。
周予一额头已经沁细汗,转头对苏衍说道:“苏道友,这里交给我。”
“多谢。”
就在苏衍迈屋子时,周予一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等等,苏道友,我险些忘了。那个偷了你琉璃子的贼人已经抓住了,是道观里的一个道童,他被朱国公世子贿赂,趁你不在道观里,从窗那溜进去的。他已经被我命人关押在道观后面的空屋里。”
又是朱志文!
苏衍不再久留,草草说了一句“多谢”,便足生风,往崇宁坊那边赶去。
阿宁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黑暗之中,仅有的星星绿火。
绿火?
阿宁一个激灵,本来还昏昏沉沉的脑袋一子就清醒过来。
“有人?”大概是坏事做多了,现在的阿宁吓得直哆嗦,颤抖着喊了两声。
见无人回应,而眼前的绿火只是忽高忽低,并没有其他异样,阿宁的胆子渐渐大了一些,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观察着周围。
然而,他所见到的,除了那零星绿火,便只有黑暗了。
“这到底是什地方?”阿宁言语,“我不是应该在府里的?”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眼前的绿火忽远忽近,让人捉摸不透。黑暗之中,阿宁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前后左右的判断。
阿宁从一开始的害怕,到之后的忐忑,到现如已经完全转变成了疯狂。他开始试图在黑暗中发足狂奔,面前的绿火依然在他面前,好似随着阿宁一起行动。
“嘻嘻。”
就在阿宁急得原地打转的时候,从面八方吹来冷彻骨髓的寒风,寒风之中,夹杂着分不清男女老的笑声。
“是谁?”阿宁这会已经彻底吓怕了,开始扯嗓子大声吼起来。
“是我啊。”
一个声音从阿宁身侧传来,他赶紧转身去看,却在看清来人长相之后,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牛……牛……牛……”阿宁张大嘴,最后两个字却是怎也说不来。
“你没看错,就是我。”一脸惨绿的牛春辉慢慢飘向阿宁,“朱志文害我,你也是帮凶,我不会放
过你的。”
“不,不对!我没有杀你!”阿宁辩解道,“不是我杀的你,你不要来找我!”
“如果不是朱志文派的杀手,我怎会死呢?”牛春辉飘到阿宁面前,他大腿以都隐没在黑暗之中,这更是把阿宁吓得魂不守舍。
“那、那是世子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阿宁为了活命,干脆把朱志文的计划都交代了,“杀手是他找的,杀你的命令也是他的,都是他的错,不关我的事!”
“杀手是谁联系的?”牛春辉居高临,看着倒在地上起不来的阿宁,又问道,“生前我不知道,当了鬼,我才知道你主仆竟然没安好心。”
“我真的没想杀你!”阿宁一边手足并用,拼命往后爬,一边解释道,“我就是个人,世子怎说,我就只怎做。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去找世子!”
“然后杀了他?”牛春辉冷笑一声,“杀了他,他也成了鬼,那岂不是便宜了他?阎王爷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你在他和地府判官面前作证,把朱志文杀我的计划一五一十说明白了,朱志文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日日夜夜遭受煎熬。”
“那、那我呢?”阿宁忙问道,“我会怎办?”
“你若真的是身不由己,当然是从轻发落。不过嘛,这就要看阎王爷和判官的意思了。”牛春辉问道,“阎王爷面前,你别想撒谎,要不然,立刻打入十八层地狱!”
“是,是。”阿宁这会别说是吓破了胆,连脑子都被吓破了,忙不迭说道,“我说,我说!”
牛春辉一手抓住阿宁的肩膀,另一手在阿宁面前一挥:“走!”
眼前再现光芒时,面前正中央坐着的是一个黑脸大胡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白脸络腮胡。
只见牛春辉向这二人行礼:“阎王大人,判官大人,此人带到。”
那黑脸阎王没有说话,反倒是旁边的白脸判断开问道:“堂何人?”
“我、我叫阿宁,”阿宁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是朱国公的仆人,是朱国公的世,啊呸,是朱志文的小厮。”
判官又问:“牛春辉告朱志文谋害与他,你知道?”
阿宁一个劲点头道:“知道,知道的。朱志文他觉得牛春辉
行事太张扬,又没什脑子,怕他把他的计划给泄露去,就想杀了他,以绝后患。刚好那裴景行与朱志文有过节,具体什我不清楚,但是朱志文年前从西域回来后,就一直想方设法除掉裴景行。后来,他就让我找了一个杀手,又把杀手引荐给牛春辉。因为牛春辉那时候好像看上了一个道士,那道士是裴景行的小情,就骗牛春辉,说是以让这个杀手杀了裴景行,这样那道士就归牛春辉的了。”
阿宁害怕之余,一直低着头说话,然没发现他说到最后那几句话时,在场的“阎王”、“判官”,以及“牛春辉”奇怪的表情了。
阿宁生怕己也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继续说道:“其实朱志文早就许给杀手一千金的佣金,让那杀手在只有牛春辉和裴景行在场时,杀了牛春辉。朱志文已经贿赂好牛春辉的贴身小厮了,到时候杀手得手,牛春辉的贴身小厮就会指认是裴景行杀的人。杀手会把杀人的剑留在那,这样的话,人证物证俱在,裴景行就无力回天了。”
判官又问:“那杀手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没有在骗人!”阿宁一个劲强调己没撒谎,“那杀手拿了先给的五百金,就不见人影了。”
“你还记得此人的相貌?”
“记得,记得的!”阿宁满头大汗,“判官大人有何吩咐?”
“画来。”
随着判官这句话,黑暗之中竟凭空生一双手,将一套笔墨纸砚放在阿宁面前。
阿宁好歹是跟着朱志文多年的,他赶紧提笔,根据记忆,慢慢把那杀手的相貌画在纸上。
因为生怕己一笔画错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阿宁足足画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收笔,又战战兢兢地将画纸递过去。
黑暗中那双手接过,飘到阎王面前。
阎王看了两眼,点点头。判官见了,朝着阿宁说道:“你的确没有撒谎,只是你眼睁睁看着别人作恶,而不加制止。死罪免,活罪难逃,减二十年阳寿,去吧!”
判官最后一句话音刚落,阿宁只觉得己后脑勺一疼,又昏了过去。
黑暗褪去,“牛春辉”、“阎王”和“判官”也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分别是田七、乌鸦头领,以及一个雀妖
。而那双白嫩的手,则是一个玉兰花妖。
玉兰花妖笑着将画纸打开给田七看:“这样稳妥了。”
“多谢兰三姑娘。”田七看了之后,向花妖答谢,“某还要将这画像交给苏道长。”
“不必等了,苏道长已经来了。”花妖笑道,“姐妹告诉我,苏道长已经来到我玉兰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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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苏衍谢过玉兰花妖,从她手中接了画像,仔细端详了一会,摇头道:“我从没见过这个人。”
玉兰花妖在一旁笑着说道:“既然是杀手,必定要有一张叫人过目就忘的面孔。苏道长或许是见过,忘了也是有的。”
乌鸦头领突然开:“苏道长,找这个杀手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吧。”
鸟遍布西京各处,普通人因此不会格外注意这些寻常的小鸟,的确是找人的最佳选择。
只是乌鸦头领主动请缨,当然也不是白做工的,他接着就说了己的要求:“我小妖互帮互助会想请苏道长为我撑腰。”
“撑腰?”苏衍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些小妖聚在一起,虽说力量大了好几倍,但真遇上大妖怪,或者是厉害的道士,还是白费。有他苏衍在,倒是多了不底气。
苏衍想了想,点头道:“好,不过你要答应我,绝对不为非作歹,做伤天害理之事。”
乌鸦头领扑腾着翅膀,说道:“当然。如果我小妖互帮互助会有谁做这种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还有某,”田七在一旁听了直点头,抢着说道,“某也会监督这些小妖怪的。”
苏衍与乌鸦头领既然达成协议,后者一点也不糊,立刻命旁边的雀妖去发号施令,又对玉兰花妖与田七分别说道:“剩部分就拜托你了。”
田七点点头,又指着那乌鸦头领,对苏衍解释道:“我小妖互帮互助会的会长是乌有,他还统领飞鸟一脉,走兽是暂时由某负责的,玉兰夫人则负责联系西京所有的花妖。”
苏衍了然,看来这小妖互帮互助会并不是什小打小闹,连里头的飞
禽走兽花鸟鱼虫都开始分类了。
不一会,小妖便叽叽喳喳地聚在苏衍面前,有的好奇地打量这个据说救了不小妖的道士,有的则躲到伴的后头,还时不时探个脑袋来,也有不胆子大的,距离苏衍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伸长了脖子,踮起爪子想要再凑近一些。
领头的乌鸦,也就是乌有,咳嗽两声,那些鸟妖立刻就站好,至于那些兔子之类的走兽,又看了几眼,才不情不愿地在苏衍面前站好。
乌有让其中一只雀妖衔着画卷,开说道:“苏道长当初救过我,我也要知恩图报……”
乌有才说两句,立刻就有一个兔妖打断他的话:“不对,不对,他救的是你,没有救俺。”
兔妖的这句话引来不妖怪的认,纷纷表态:“没错,这个道士救的不是我,我不欠他什。”
乌有有些不高兴了:“我既然组成小妖互帮互助会,会里的兄弟姐妹就是一家人,苏道长救了我会里的妖怪,我就不该报答他?”
“就算是亲兄弟姐妹还有亲疏远近呢,”兔妖又说,“总不因为会里一个妖怪受了恩情,就变成我所有妖怪都受他恩情吧?”
乌有知道这兔妖是最不服他的那几个,要是这次压不住,以后己的威信要想再树立,那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