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依柔:“!”
淮北王谢民是皇族没错,但和谢策道一表三千里,并非亲生兄弟。
封王承侯,全仗着早年征战,落了腿病,圣上怜悯,册封淮北王。
所以谢重姒乍一说“堂姐”,谢依柔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才后知后觉——
这难道就是尔玉那个混蛋?!
谢依柔又一瞥寸步不离的叶竹,腰间的宫中令牌纹路刻字,都是一等掌事宫女才有的。
谢依柔:“……”
背后语人,被正主撞见,不谓不尴尬。
谢依柔难得羞恼:“原来是尔玉殿。您的话,安荣不敢要呢。”
“哦。”谢重姒也不恼,挥了挥手,示意旁边慌忙行礼见拜的众人平身,笑眯眯地掏锦曩袋,倒扣个饱满莲蓬,给谢依柔,“那吃几颗莲子吧。”
谢依柔第一次遇到这种强买强卖的“土匪”,刹时惊了,等掌心托住莲蓬,又听到谢重姒解释:“上次让叶竹带太医叨扰,是看莲嫔宫宴那日,你也缺席未到,怕京中酷热,你久居淮水阴凉处,不习惯生了病,又没个合适郎中在侧。算是越俎代庖啦,过意不去,抱个歉。”
谢依柔因为装病,被父亲训了顿,还在怄气,有些不在地挪了挪脚。
谢重姒又道:“戚贵妃和我念叨你,说京中族人,也就你我辈,让我多找你聊心。早就想见你了,惜上次你未来,才见到——一见如故。”
她语气真挚,让人感觉是在掏心挖肺待你。
谢依柔思绪被带着走,心想:一块玩的姐妹不都说,堂姐嚣张跋扈,和太子殿般,都虚有其表?
和她说的,不大一样……
她这想,眼轱辘一转,在京中贵女脸面上转了圈,就见到这群好姐妹心思各异地低头,表情倒是没什异样。
谢重姒本就蹭个面熟,见谢依柔不说话了,似是沉思,拍了拍手准备离去,道:“本宫去看名单册和席位了,先行一步,诸位便。”
京中圈子,有温馨情谊,但人多嘴碎,她敬谢不敏。
待谢重姒走许久,谢依柔还在严肃地看着左手花枝,右手莲蓬,和两份从天而降的“大礼”相顾无言。
还是有世家小姐怯怯开:“郡主,毕竟殿赐的,就算不喜欢……也不扔了。”
谢依柔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为何要扔?”
说着剥了颗莲子放入嘴里:“我最喜欢吃莲子啊。扔了多浪费。”
世家小姐:“……”
谢依柔吧唧着嘴,言语:“你说,方才说她坏话,没被听到吧?”
又问答:“定是没有,否则也太尴尬了!”
忽然,谢依柔想到了什:“你刚刚,是不是有人提到,要整她?”
开的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世家小姐,声音小了不止一分:“……是啊。”
谢依柔脸色一变:“怎整?”
*
乞巧宫宴,邀约京中未婚女眷,男客也不。
谢重姒在男女席位间,加隔青花素白缀鹊长屏,又过了遍名录,确认万事妥当后,将名单一合,道:“到午时,落座大半
后,就让御膳房先上汤酒甜食和清凉果蔬。”
谢重姒身后宫女膝盖微弯:“诺。”
谢重姒满意地点头,想进一步查漏补缺,转身时,有小太监端着食盒,猝不及防,她撞了个正着。
食盒里,尽是果蔬,甚至有新鲜荔枝,浮在冰块上。烈日炎炎,金盏里冰块化水,这一碰,将谢重姒衣衫洒了个半湿。
叶竹差点没跳起来:“哪个宫里的——没长眼睛?看着人往上撞?”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撞飞的托盏也不敢捡了,扑通跪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殿恕罪!”
方才他怀中东西堆得高,那边小姐催得急,他真没看到人。
那“咚咚”作响的磕头声让谢重姒牙疼,她摆手:“无事,起来,忙你的去吧。”
又扯了扯胸半透衣襟,问叶竹:“你说待会风干吗?”
“您当大过年的晒咸鱼呢?”叶竹急了,“杨梅汁水都浸透了,况且还是冷水,大夏天也不舒服的。殿先去摘星阁待会吧,奴婢回宫给您拿衣更换。”
谢重姒一想也是,吩咐其余人照旧,绕去摘星阁——就在揽月池旁,高达五层,夜晚聚于高楼,瞰池水揽月,上望瀚宇摘星。
摘星阁近来在翻修,正好没人会来。
果然,一路到五楼隔间,都未见人影。
高耸水杉在对开窗前,透疏影。木椅软塌,一应具备。
叶竹送家殿到后,留宫女守门,叮嘱后匆匆离去。
谢重姒对叶竹做事很放心,临窗靠在榻上,将木窗向外推开。
揽月池景致一览无余,看到湖边玲珑亭内,对于二人还未离席,或是正处胶着。
谢策道拿起茶杯又放。
谢重姒远远看着,就知父皇嫌弃茶水过热,果然,蒋公公极有眼色,加入冰块。
然后,谢策道焦躁饮了好几茶水。
至于另一边……
宣珏不动如山,淡然处之——父皇赢不过宣离玉。
不过宣珏放水,没人比他更懂锋芒内敛了。
“叶竹姑姑让你去一趟,帮忙拿物,东西略多。”忽然,门前有人对守着的宫女道。
宫女应声。
谢重姒则在神,听着脚步渐远,未太在意,
又过了片刻,紧闭的门被敲了三。她还以为叶竹回来了,奇怪这丫头怎不直接进。
扭头一望,感觉不对。
人影朦胧在雕花砂纸上,身量来看,比叶竹高上不。
像是等待她开门。
谢重姒微微眯眸,扣在窗柩的指尖点了点。
不对劲……
刚刚门那几个宫女,被支走的?
谁要对她手?
门这人是谁?
她面色微沉地摸袖刀片,敲门声又起。
不徐不缓,三。
第15章 落水 身侧水畔“噗通”落水声
“叶竹?”谢重姒语气如常,“怎才回来?进来吧。”
敲门声停住,那人徐徐开:“在并非叶竹姑姑。”
是个男子音。
乍一听,谢重姒耳熟。没想起是谁,但想必打过交道。
她转着手中刀片思索,外头人却以为她沉默,又是道:“听闻公主美名,艳若桃李,心向往之。”
无端轻浮——
谢重姒想起这位是谁了。
内阁大学士万守成的小子,万开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