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僵在电梯上,灵魂都了窍的样子,那一刻我真觉得是回到了六七年前,不知道多次,我陪他在街上,他不知是真觉得像还是现了幻觉,突然就呆住,然后发疯地跑过去拉住人家——当然,每次都是认错了人,我每次都是那个替‘脑子有毛病的男朋友’道歉的伟大‘女朋友’……不过这次,他没发疯,没冲过去,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你,我就知道,这回,终于对了,原来你,真的存在。”
蒋惟盯着吴惜,缓缓地说:“那一刻,我知道了什叫心服服。我以前想象过无数遍你的样子,我其实都想象不来,我觉得我已经够好了,让我输得那彻底的女人,得是什模样?但我有时又安慰己,也许并不是我不够好,而只是我现晚了一步。
“等到终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觉得我这多年来,总算得到了一个交代——我是输了,但那没什说的,跟现时间无关,跟条件高也无关。你很美,其实你那像方灵采,也不说就比她更美吧,但……我也说不来是什,就是……如果曾宇浩爱的人是方灵采,我会不屑,他爱的是你,我就很莫名地觉得本该如此,这就是我爱的男人所爱的女人应该是的那个样子,我理解他——他,换成我是男人,估计我也得喜欢你。”
蒋惟一气给的信息太多,有些让吴惜一子消化不过来,她一时不知该说什才好,只好端起茶杯,掩饰般地连喝了几茶。
蒋惟将抽完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轻飘飘地一笑:“六七年,曾宇浩确实是变了,他总算是成熟了,沉得住气了,不过这次他没在你面前失态,在我面前失态却还是免不了,所以他不得已,把已经跟你重逢、也弄清楚了当年的情况跟我说了一遍。我还把他骂了一通,说这事怎让我撞上了才交代呢?当年我好歹是为他两肋插刀的人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不跟谁说都以,怎不当晚就主动告诉我呢?”
停了停,她喝了茶,润润嗓子:“其实天来找你,是赶在我回澳洲之前,明天我就上飞机了,想着临走前,把这桩心事了了吧。昨天曾宇浩给我摆了个送行宴,他弟弟弟媳也在。我现在看到张薇吧,感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爽朗地笑起来,“以前我就觉得张薇这人特-普通,虽然整个人跟曾宇瀚那种内向型人格挺搭,但曾宇瀚是曾宇浩的弟弟啊,爱屋及乌,我也总觉得他该娶个更好一点的女人,我是移情作用吧,内心深处其实是生怕到头来发现拿曾宇浩的人也很普通。不过知道曾宇瀚的情况之后,昨天再看张薇,我就不是以前那种心境了,我觉得她特亲,因为我特理解她,也特羡慕她。”
说到这里,蒋惟收了刚才多有点故作轻松豁达的笑脸,认真地看住吴惜:“她做了一件看似很卑微很妥协、却是我想要做都没做成的事。我本来觉得我也以的,嫁给曾宇浩,允许他在心里给另一个女人永远留一个角落。因为我都知道,像他兄弟俩那样的人,就算不爱……或者说不是最爱一个女人吧,只要肯娶了她,那就是给了承诺,精神不控,但身体是肯定不会背叛的,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男人这样,还是条件这好的男人,其实已经很难得了,我和张薇一样,不像有些人那看不开,”她抬了抬手,制止住想要开说什的吴惜,
“我应该真的做到的,我永远也无法去证明了,曾宇浩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他……或许也不会给任何别人这样一个机会吧。”
蒋惟低头,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当然,曾宇瀚跟他也不一样。虽然曾宇瀚也是为你豁命的那个人,对他而言,你到底从始至终都只是个梦,只是个幻影,曾宇浩不一样,你……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就算他把你想得再不堪,就认为你是骗了他,他经历过的那些,也……太扎实了。我觉得他后来的状态,就像是心里装满了石头,整个人又冷又硬,一丝柔情的温度都没剩,心里满满当当的,谁也不进去,哪怕是一片影子,都挤不进去了。”
这天,送走蒋惟时,举目已是一片清冷的夜色。
秋又深了几许,天黑得益发早了。
吴惜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制服,脑子里还在回荡着蒋惟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一颗心满满的,不是像蒋惟形容曾宇浩的那样,满了石头,而是……满了棉花。
棉花柔软,遇水则胀得更重,她湿漉漉地潮着一颗心,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刚才蒋惟一直在说昨日重现昨日重现,是把她洗脑了吧?总之,她也昨日重现了。
第一次听到曾宇浩说爱她的时候,那种方寸大乱六神无主,甜蜜又苦涩,幸福又沉重,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平衡也找不到重心,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又来了……
她想起刚才听到蒋惟说己嫁了个澳洲人时,那种于不知之间狠狠松了气的心情——
原来此前她都一直在担心,找上门来的这个蒋惟,其实是曾宇浩的太太。
而后来……蒋惟说了那多,其实都等于是在说,曾宇浩还是单身,这多年,身边,心里,都一直是单身,就像她一样,对吗?……
第32章 、
曾宇浩挂了电话,心里万分懊恼。
这个蒋惟!!!
她瞒着他跑去找吴惜也就算了,到头来,什有用的信息都没套回来,所以她跑这趟是去干嘛?就纯粹上赶着卖他当年的狼狈去的?!
蒋惟那轻描淡写的抱歉言犹在耳:“啊,不好意思啊,我己说得太投入,忘了问她了……不过问不问的其实关系也不大吧?她那天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样子……肯定是夫妻啊,都有身孕了吧,我又何必确认一往你心上捅刀子呐!”
曾宇浩心中暗骂,但又无奈何。
他心头浮起那个男人与另一个女人公然抱着宝宝请满月酒的样子,但这件事他没跟任何人说,包括蒋惟,也难怪她会那样想。
近来听说了好些一个男人骗婚多起、不但谋得钱财、还让多名女性为其生子的新闻,其实应该也不是近来才有这种情况,而只是现在资讯发达才为人所知罢了。被骗的女性有的是未婚生子,有的则是正经领了结婚证的,天知道都这个年代了,居然婚姻登记系统还没联网,一个人是否已在别处领过结婚证都查不到的吗?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曾宇浩跟司机说了去那家月子中心,心里还在犹疑不决,烦躁不安。
他去那干什?是想去进一步求证?是要去提醒她?这算多管闲事,还是救人于水火之中?
但说到底,就算是后者,他又哪来的立场和权利?说起来他为什恼恨蒋惟跑去对吴惜卖他当年的狼狈?他那天晚上不是己都已经把什都告诉她了吗?她……
就是这个问题了——她无动于衷,后来再也没在他的生活中现过。
更别提,有任何表示。
襄王有心,神女无意。
神女……无情。
那蒋惟来那一,在她眼里算什?是他的策略吧?派人过去试探,替他死缠烂打?
——
吴惜天不上晚班,也因为有约,并不加班,五点就准时来了。
池芯家的车已等在门。
隔着车窗,她就看到池芯带着宝宝坐在后座,身周从座位上到脚边,热热闹闹安置了一大堆母婴门不了的瓶瓶罐罐大袋小包,于是她不带考虑的,就坐进了副驾驶位置。
老唐看她系好安全带,便发动了车子。
池芯这是产后除满月酒那天之外第一次门,十分雀跃,絮絮叨叨地说其实就连满月酒那天都不算门,她楼就上了车,车就进了餐厅,结束了又上车回家,跟在家里不房间之间蹿也没本质差别。
吴惜回头笑:“你以了,姥姥姥爷还许你把这小的宝宝带门,好多老人不让的,特别是天黑后,怕有脏东西缠上小宝宝。”
池芯瞥了一眼老唐的后脑勺,意有所指地得意:“那是!己亲爸亲妈,肯定得顺着己闺女啊!”说罢又张罗,“对了我订的六点半的位,时间还早呢,一会稍微弯一弯就路过你家了,你不说要换灯泡吗?让老唐去,高中物理老师啊,专业选手,没得说,十分钟之内给你搞定!”
吴惜的房子住了一段时间,不知是这种类型的灯泡确实寿命就这样,还是装修时承包方欺她孤女一个偷工减料,近来陆陆续续灭了好些灯泡,晚上照明越来越暗,感受不大好,她一直想着哪天把这些灯泡都换了。
但她己买的房子,力所及之内所选的最好小区也算不上太高档,物业不给力,事实上不业主联合起来用不交物业费抵制、要求换物业已经持续一阵子了,但问题尚未解决,物业仍旧懒懒散散。吴惜上次全天休息,打电话叫他来,来的那个师傅也只是取了坏的灯泡让吴惜拿着去买一样的,但买回来之后再打电话,接线员永远答应得好好的,但始终就再也没人上门。
吴惜聊天时跟池芯说到过这事,原本也就是随便发发牢骚,没想到她这惦记,弄得吴惜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吧,我明天休息再叫他来,上次不是来了一次吗,只是不肯来第二次而已,这次再来一次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己换,应该很简单,学得会的。”
池芯很坚持:“那何必呢,物业的大男人到你一个单身大美女家里,我想想都不踏实,反正天老唐在,现成的人手,客气什呀!要不多亏了你我都不来呢,我爸妈就是听说有你这专业人士跟着才放心让我和宝宝来放风的!”
吴惜无奈:“你也是忒客气了啊……朋友间不就是要互相麻烦,欠来欠去的嘛!”
池芯接话接得很干脆:“对呀!所以不光让我欠你,也得你欠欠我呀!我这不是还人情哈,是要你欠我!”
车子开到吴惜家楼,还不到五点半,天却已经几乎全黑了。想想也是,离冬至不远了,一年中最长的黑夜就要来临。
车子停得有点曲折,宝宝觉得不舒服,醒了过来,呜呜啊啊地表示不满。池芯看看也到喂奶的时间了,就将他从提篮里抱来,解开怀准备喂奶:“你上去吧,我就在车里等。”
于是吴惜与老唐上楼,进门开了灯,指给他看哪些是要换的,又将新的灯泡拿给他。
老唐摆好搭脚的凳子,接过灯泡就要上去换,吴惜不放心:“会不会触电啊?我还是把灯都关了吧,用手电给你照着。”
老唐说:“没关系,不会触电的,最多把坏的灯开关关掉就行了,别的灯开着没事。”
……别说是物理老师了,就算是专业的电工,也不是没有触电的,都说被淹死的大多数都是会游泳的人,掌握专业技的人往往因为身处危险第一线而遭遇事故啊。
吴惜想想还是不行:“这房子现在装修质量如何我觉得一点谱都没有,你要是物业也就算了,你是池芯的老公、刚满月宝宝的爹啊,这个责任太重大了,是不是把电闸都关了才行哎!”
老唐笑起来:“行吧行吧,电闸不用关,你把灯都关了就行——来,用我的手机吧,我这电筒特别亮。”
——
曾宇浩的车跟到小区门,司机有些迟疑地将车速放缓。
曾宇浩明白他的意思:小区不新,不大,还没到班回家的高峰期呢,里面就已经没什车位,他这样有点大的车,如果进去再掉头来,得费一番功夫。
曾宇浩便说:“不用进去了,就在这吧。”
那天晚上送吴惜回家,她最初报的地址,他后来查过,就是这里。此时他远远地看着,吴惜和那个男人一左一右了车,并肩进了楼栋门。
虽然看得不那清楚,但此前他的预期就是司机会是这个男人,此时只是得到印证,因而并不难认,何况楼门的路灯映亮他的衣服,分明还是上次看到的颇有特色的那件冲锋衣,断不会认错!
曾宇浩看着灯一层一层地亮了又灭了,到楼。
左侧的屋子灯亮了,但没过多久,就在两个人影交会之后,又灭了!
曾宇浩握紧拳头,闭了闭眼睛,努力遏制住那瞬间随着霍然高涨的记忆风起云涌的脑补,对司机道:“走吧。”
——
休息日的早晨,吴惜照例睡到然醒。
拿过手机看时间,她看到微信的未读消息里有一条,一时有些失神,也有些失措。
这是从添加张薇微信以来,空白的对话框里第一次有了内容。
吴惜其实是不大希望接收到她的消息的,在她通知生产、准备来月子中心入住之前。
毕竟……她是曾宇瀚的妻子,却知道当年曾宇瀚对吴惜……
而且她委托了曾宇浩来询问,所以按理说,她现在也该知道吴惜对曾宇瀚当年的心情尽皆了然、还曾经有过和曾宇瀚在一起的打算了。
虽然早已时过境迁,还是太尴尬了……尤其是她还说了允许曾宇瀚在心里保留一个小角落,那现在她看待吴惜,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吴惜根本
无法想象。
说起来,那晚与曾宇浩重逢,又终于将往事说开,如果是在言情剧里,男未婚女未嫁,在那之后,考虑再续前缘,应该是必然的发展?
吴惜没法走那一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还是有这样那样的人和事牵扯其中,太复杂了,她不确定己——包括曾宇浩,够处理好。
而曾宇浩……这段时间来,他也确实销声匿迹,他的心境……她不敢说与她差不多,但至是与她所料想的相差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