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婥抬眼，领略过夜蓄积漫天的浓云厚雾，明确感受到从祁砚身上散发来的低郁。

祁砚从前侧置物箱里拿一个牛皮纸袋，反手就是丢在苏婥腿上。他把车都熄火，一副要和她谈谈的模样。

苏婥虽然不知道牛皮纸袋里是什，但第六感的强烈反应，这里面必定不是好东西。

她忐忑地拆开袋子，里面安稳躺着一沓照片。

光是粗略扫过，她心里就有数了。

地点是舞团上周五聚餐的西餐厅。

照片拍得很简单，长桌上的碗筷都随意摆着，舞团其他人不知去向，入镜的只有对坐窗边的一男一女。

男人是舞团新进的音乐指导，徐照，和她年龄相当。

而那个穿着白毛衣黑牛仔的女人，是她。

是拍摄角度问题，错位错得很明显，徐照的手像是在摸她的脸。

其实没有，那会的他只是挥了空中飘过的一缕细毛。

但现在看祁砚的态度，肯定是误会了。

“这不是——”后面“你看到的那样”还没说完，苏婥的话就被祁砚打断。他样皱眉扫过那些照片，“养鱼很有意思？”

苏婥挑他话里的重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没意思。”

祁砚听这话就觉得哪怪，“你倒是有勇气承认。”

“承认什？”苏婥反倒懵了。

她都顺着他话走了，这男人怎还这来事？想到他晚的态度，她也不是无条件承受的垃圾桶。

苏婥默了会，老实态度摆来：“我没钱，养不起鱼。”

这话简直是把讽刺直接甩到他身上，祁砚差点就被她气笑了。

他抬手抓着她的后颈，非把她扯到跟前才说：“所以你在说我？我养谁了，你说说。”

苏婥傻吗？她才不说。

祁砚还非要听，连带着捏她后颈的力道都加重了些。

“嘶”的一声，苏婥倒吸一凉气。

他靠得太近，祁砚目光锁定着她，带着强烈的压迫，她避不开。

不过他既然要听，她倒也不介意说：“没你好看，没你有钱，也没你强，我对他没意思。”

一连三句，每句都在点上。

祁砚眸底的戾气消散了些。

苏婥注意到这点细节，大概猜到祁砚摆脸色的原因了。

只是他向来不关注她，平时过问一句都吝啬，怎会有吃饭的照片？

苏婥觉得奇怪，问他：“你拍照片，守株待兔？”

“你觉得？”祁砚见苏婥凑近他说话，两个人的呼吸温热缱绻得快要缠在一处，瞬间暧昧至极。

逼近警戒线边缘，他一松开她颈，后靠到驾驶位上，轻嗤了声：“东西寄到警厅，不是你和我过不去？”

“你觉得是我？”这事不是她做的，苏婥不认。

祁砚冷眼看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婥不听他这种大道理。

该摆明态度的时候，她会实话实说：“人都有高低优劣心态，我跟着你，还不至于脑子拎不清。”

小时候的家境好不算什，她这些年混在

外面，道理明白一堆，狗脾气也一点都不比祁砚差。

对他的好脾气不过是因为他这些年养着无家归的她。

他是她的顶头老板，久别重逢多得给点好意表示。

刚刚那茬算是过了，苏婥想到阚临刚刚在酒吧指着祁砚鼻子骂的话，心思沉了好久，还是没憋的住。

“阚临和你结过梁子？”

祁砚没说话，但他那双眼眸会说话。

苏婥看懂意思了，话直戳他心：“他看你不爽。”

“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差他一个？”祁砚这话说得霸道又冷漠。他就是这样，身上一堆刺，碰哪哪扎人。

苏婥早就习惯，嘴上没回话。

但心里在想——嗯，没人进你心里。

*

车最后还是往祁砚的城东嘉野新湾墅方向开。

寸土寸金的楼盘，每平二十万起底的均价，型都是两百八十平到三百二十平的大小。

传说中的富人区，凌川有头有脸人物的聚集地。

而祁砚手那套，就是三百二十平洋房的东边上层，地理优势靠近观景湖。

整个家房间太多，腾主卧次卧，其余房间都七七八八地成了运动区或是休息区。和苏婥一百平的城西房相比，华丽太多。

苏婥不适应这种空荡寂冷的环境。

除非祁砚要她来，不然她一般连个影子都不会现在这附近。

车开进地室，清一色的百万豪车。

苏婥到现在都不明白，祁砚这有钱的一个人，有公司有产业有背景，为什要去当一个缉毒警？

难道是热爱吗？感觉不像。

那是因为什呢？

这个问题困了苏婥年。

她没问过他，他也未曾说过，就像一道未解谜题扎在她心里。

苏婥跟着祁砚上楼，一路都没说话。

直到进门，祁砚顿了步伐，苏婥思绪还零零散散地飘散在外。

她走得快，没注意到祁砚停来，肩膀直接擦过他的左手手臂。

尤为鲜明地，苏婥余光察觉到了祁砚左手刻意地退避。

她慢一拍反应过来，盯着他手臂看了几秒，脸色突然就不好了：“你又受伤了？”

祁砚只是和她对视了眼，并没回她话。

受点小伤，不到死的地步，没什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苏婥也知道己反应过度了。

她收敛了些，知道这种情况，祁砚一般不会管伤。她驾轻就熟地从运动房里找医药箱，拿到餐厅外的中岛台上。

祁砚显然没擦药的意思。

苏婥就这站在原地看他。

祁砚不搭理她，把西装外套丢在桌上，转身就要进房间。

苏婥没跟着进。

房间里很快响起哗哗清澈的流水声。

没一会，祁砚洗完澡来，鬓边的水汽还悬挂着欲滴未滴。

墨黑的睡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腰带没系，胸膛前的肌肉裸/露着，肌理线条优越净澈，是经年训练留的特色。

苏婥只看了一眼就转移视线了。

这的确是太多女

人都渴望至极的身材，但她已经看了年，该有的反应早就显露无疑。

他全程没对话，家里除了间断的脚步声，静到怕。

祁砚从酒柜里扣了瓶Whiskey来，刚倒了点在玻璃酒杯里，苏婥坐在水池旁，眼也不眨地接过杯子，把酒往池里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