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导演就领着人过来跟祝贺打招呼。导演郑重其事地跟祝贺介绍了一番这位救场嘉宾,由于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太多,祝贺全部听来也就只get了三个词——活好、人好、学习好。
轮到祝贺,导演一个词就概括——小鲜肉。
安屿窝在椅子里,大帽檐把她的头全部遮住。人走远后,她摘掉蓝牙耳机,慢慢抬起头,祝贺正透过镜子幽幽地看着她。
“什情况啊?”祝贺指她不看帅哥这件事情。
“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挂。”安屿一笔带过。
“他身上外套挺好看的,跟你的冲锋衣好像是一个牌子。”祝贺是个识货的,要不是安屿那件男款冲锋衣款型好看,他才不肯穿这种直男必备系列。
祝贺从来不关心他的小助理为什总穿这件男款外套,毕竟她的迷惑行为实在太多。
安屿忽略掉这个话题,说:“你妆花了,补补吧。”说罢她叫来化妆师。
祝贺不停地照着镜子,对安屿哭唧唧:“怎办呀,我恐怕不是全场最靓的仔了。”
“他应该不靠脸吃饭,不会跟你抢饭碗。”安屿的语气过于笃定。
祝贺鄙夷:“你怎知道他不靠脸吃饭?”
安屿敷衍地给两个字:“直觉。”
事实证明,安屿的直觉还挺准确。三个小时后,上半场录制结束,祝贺回到化妆间,对此人一顿猛夸。
他说这人又幽默又博学,反应还很快,要加他微信,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请他给己写公关稿。最后,他结论,说此人真的不需要靠脸吃饭。
又过两个半小时,半场录完,祝贺顺利加到那人的微信。
“裴牧远,他名字原来是这三个字……”他细品着,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微信个性签名竟然是——我想静静。”
第2章
裴牧远日遇到两件糟心事,一是大清早睡过头误了回程早班机,二是被迫给学姐制片的综艺节目救场,在现场意外撞见前女友。
他来H城,是受举办方邀请,为年在H大举办的全国大学生程序设计大赛做评委。年前的那一届,他是冠军。而冠军之夜的第二天,他被热恋期的女朋友狠甩。
所以当这两件事情再次撞到一起,他记忆中不太愉快的那部分尤其显得浓墨重彩。
如果他没睡过头,顺利赶上飞机,此时已经在家溜猫逗狗了,又怎会跑来录一档莫名其妙的综艺。但愿遇见安静是天厄运连锁反应的高潮以及终结,他在心中祈祷。
裴牧远压根没把要在综艺节目中镜当回事,他从小到大参加过无数场金量极高的比赛,任何一场比赛单拎来,都比这件事要值得紧张。
他拒绝上妆以及备采,甚至问导演录完己那一part,不以提前走。
导演见他年纪不大,派头不小,不一世的腔调倒比当红男明星还难伺候,于是偷偷找请他来救场的制片方探了来路。得知他的履历后,心了然,又一个恃才放旷的主,年有为,难怪轻敌。
这是一档有观点碰撞的互动性综艺,裴牧远被带进化妆间提前跟其他嘉宾打照面。
祝贺在一众素人中过于醒目了,又正好在跟
身边的工作人员打闹,致使裴牧远一眼看见他这位好像永远也长不大的前女友。
安屿弯腰站着,体态仍旧轻盈。她手指捻着祝贺额前的发丝,认真地替他整理发型。祝贺百无聊赖地把她卫衣帽子上的拉绳打了个蝴蝶结,她微微勾唇,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什,引得祝贺哈哈大笑。
意外又不意外,她喜欢帅哥,己的明星梦陨落后,做个以每天看帅哥的快乐小助理也算是殊途归。只是她这个助理做的未免太没有分寸感,和男爱豆有如此亲密的互动,如果被粉丝知晓,是要被绑上十字架接受酷刑的。
但让裴牧远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年,她竟然会怂成这个样子。她看见他的那一刻,如欠债之人见到债主,窃贼与警察相逢。
她很快就把己缩成一个球,窝在一张并不完全藏住己的转椅里。她掌大的脸轻易被帽子遮住,从镜子里只看得见半截。她此刻的状态跟刚刚和小帅哥嬉闹玩笑的俏皮模样判若两人。
裴牧远随意看过去,在心里发一个奇怪的音节。
大概是——“呵”。
己那部分录完后,裴牧远找了个空当开始查晚班机机票,他急不耐想要逃离这吊诡的一天。
后来录到祝贺,他才重新提起兴致,因为他在祝贺的稿子里听到的一个熟悉的童话主人公的名字——焦班尼。
裴牧远的脑子里像打开某个开关,抬起头看提词器,想确认己没有听错。
《银河铁道之夜》是他送给安静的一本童话故事书,后来分手,安静把这本书和一大堆他送给她的浪漫玩意一并还回来,他当时并没有在这本新书上发现一丁点打开过的痕迹。
节目录制完,祝贺来加他的微信。他花了点时间才点开己的二维码,又随问道:“你也喜欢宫泽贤治?”
“谁?”祝贺的反应倒也不让他意外。
哦,她看了。还把己的阅读体验贡献给了家艺人。
漆黑的眼珠子微微闪动,裴牧远看着祝贺,信胡诌:“没什,一个埃俄比亚冷门摇滚歌手。”
宫泽贤治是日本知名童话作家,代表作之一就是祝贺的稿子里提到的《银河铁道之夜》,主人公中文译名焦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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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买到回家的机票,这一晚,裴牧远被学姐生拉硬拽,去参加了一个极其无聊的局。他很熬夜,是打着哈欠被拖进包间的。
“Hi~”祝贺晃着他的大长腿过来打招呼。
裴牧远没想到这人也在,略微有些尴尬,因为祝贺两个小时前发来的那条调侃微信他没回。
祝贺:“哈哈哈哈哈哈,我爱的小助理就叫静静哦。”
他认为这完全没必要回。
两人顺势坐到一起。
裴牧远去放置外套的时候,发现那里存在一件并不眼生的黑色冲锋衣。他打量一圈这间屋子里的人,确定唯一会穿这个品牌的人只有祝贺。
接来,祝贺发现裴牧远的话变多了。这人倒也没有那高贵冷艳难相处。祝贺是容易动情的柔软顺毛小动物,他决定收回己对裴牧远的成见。
一个小时前,祝贺从安屿那得知宫泽贤治到底是谁后,对裴牧远的好印象大打折扣
。他甚至有种被耍弄的愤懑,恨恨地吐槽道:“不就是学历高一点,长得还凑合嘛,真不至于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他也不搞搞清楚,我是明星唉,他只是个素人。呵呵,我就不爱跟这种清高的好学生玩。”
安屿问都没问这人是怎得罪他的,说:“那就也别正眼看他。”如何跟这种人打交道,她看似深谙其道。
裴牧远轻描淡写地就把话题引到那件外套上。
祝贺说:“这衣服不是我的,是我助理的,就是名字叫静静的那个。”
昏暗的灯光,有一位微醺的副导演正在动情演唱《当爱已成往事》。裴牧远觉得这首歌在此刻极具讽刺意义。
多离奇的情节,扔掉前男友像扔垃圾,却留着前男友的外套一穿就是好几年,如还过分地给了另外一个男人穿。
这件冲锋衣属于当年该品牌的限量款,每一位买家都以选择一个地方做姓名刺绣。当时给她,并不是做礼物送去,而是那一天着大雪,她突然提分手,他把外套脱给她穿,是以为她冻傻了,想让她把脑子捂热,不要再瞎提这两个字。
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散场。祝贺和几个制片多喝了几杯,醉意浓烈,提前叫了助理来接。
裴牧远和学姐先走,走大门,看见祝贺的小助理正在门收伞。
雨得不小,风也刺骨。她卫衣外面套着一件外套,帽子盖得严严实实,纵使这样,还是冻得缩起了肩膀。
她朝制片人点头打招呼,很快就走进大门里。裴牧远对她而言,跟大门外闪烁的广告牌无异,只是一个多余的摆设。
裴牧远滴酒未沾,学姐把车钥匙扔给他,让他来开。他视线从门移回来,冲学姐摊手。
学姐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你不会开车。”又嘲笑他一两句,说不会开车的大小伙子当真是见,怂恿他趁着最近给己放大假,早点把驾照给拿到手。
裴牧远显然没有这样的计划。前些年,身边朋友说他坚持低碳行的环保理念实在虚伪,纷纷打赌他坚持不了几年。这一二年,他再说起这件事情,倒成了他律人生里的又一大优点。
学姐打车走了,裴牧远拒绝她搭己一段的提议,目送她离开。
大约过了十分钟,安屿扛着祝贺从侧门来。
“嘿,没事吧?”裴牧远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帮着看似娇弱的小助理扶稳踉跄的男明星。
安屿猜测他是故意等在这里的,藏在帽檐得眉头轻蹙一。
他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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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屿烦躁了一晚上,先是某合作的品牌方给祝贺寄来的厚外□□错了尺码,然后又是家里那档子事。
安周末回家,又跟安徒生大干一场,这两人八字不合,结怨已久,一个觉得小姨没有情趣冷冰冰,另一个认为小崽子过于调皮难驯服。日干仗的原因说来好笑,安徒生控诉安,说她把邻居家的小姑娘,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给凶哭了。
安徒生在视频中哭唧唧:“呜呜呜,你的妹妹一点也不温柔,你让你妈妈再给你生一个妹妹吧,我要一个新小姨。”
安屿正在和公司文案对明天祝贺的稿子,随应付着:“这事你得找海兰说去。”
那一
头,安揉着安徒生的小脸又诉了一番苦,说她最近正冲刺一个学校里的比赛,难得回趟家吃老安做的饭,小崽子非要邀请他的小女朋友来家里玩,还弄乱了她的书柜。
“就这?至于凶人家小姑娘?”安屿头疼道。
安哼一声:“你子向来护犊子,他小女朋友当谁面哭一声,那就是谁欺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最后是海兰和大姐安宁把小崽子拎去洗澡,这吵吵闹闹的视频通话才算结束。临挂断,小崽子用新学的手指比心对着镜头:“静静晚安,爱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