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不该那么担心的,少年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够探测和自保,遇事比他要机敏得多,但傅天河就是控制不住心焦。
alpha没再多说什么,他活动着右边的手臂和肩膀,被陈词枕着睡了一夜,刚醒的时候,他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陈词:“我发现了两个更合适的山洞,我们去看看吧,这个稍微有点太小了。”
正好雨也下得不大了,傅天河点头答应:“好。”
他们回到洞穴,背上物资,陈词在前面带路,傅天河跟在他身后,大聪明撒欢地跑在两人旁边,享受着自然。
和刚被收养的时候相比,比格犬活泼了许多。
离开之前,陈词回头望了眼窄小洞穴,很难想象昨晚他和傅天河就在这么小的地方挤了一夜。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看,是因为昨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些特别的事情吗?
岛屿很大,中部是凸起的山峰,他们就沿着比较平坦的边缘地带前行,地面泥泞,一路上并不好走,大概过了七八十分钟,终于到了陈词所说的另一个山洞。
这个山洞果然要宽敞许多,起码两人休息的话能铺上防潮垫,躺下之后还有空余。
陈词和傅天河进去看了一圈,都非常满意,就决定先在这里扎营了。
他们清理出洞穴里的碎石和草屑,把包裹放在里面,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那只海龟还在么?”傅天河问。
陈词点了下头:“它一直在靠近岸边的地方等着,不过我们不用着急,可以先探索一下小岛。”
这是陈词第一次踏上所谓的地面。
不是人造的建筑,而是真实的陆地部分。
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全然陌生且新奇的,动物,植物,岩石和泥土,最自然的小型生态圈,他想要探究更多。
傅天河当然没什么意见,只要他们有办法离开,九月想在这里待上多久都行。
附近有一条从山顶流下的小溪,这座小岛之前还是山峰的时候也许是某条小河的发源地,融化的雪水潺潺不绝,而如今溪流从山顶发起,蜿蜒曲折一阵就要汇入大海。
傅天河顺道去溪边洗了餐具,雨已经停得差不多了。
陈词跟他一块,少年蹲在溪边,双手捧起清澈的溪水,尝试着抿了一口。
很清甜的味道,还带着几分凛冽寒意,如果是夏天喝上一口,肯定很爽快。
附近有野兽生活的痕迹,但从脚印和粪便看,很少有大型动物,两人就放心地把包裹放在洞穴里,一身轻松的探索岛屿。
大聪明撒欢奔跑,傅天河神采奕奕,根本不像晚上没睡好的样子,和它一起嬉闹,一人一狗在丛林里乱窜,没过多久就弄得半身泥泞。
陈词在旁边围观,并不参与。
放在往常,他会很讨厌吵闹的环境,而如今耳边尽是犬吠和傅天河呼唤大聪明的声音,却让他格外平静。
傅天河先来无事还拿了个空的小药瓶,他用刀尖在瓶盖圆心稍微偏移一点的位置戳出个小孔,再把一根末端捏扁的塑料吸管固定在小孔旁边,又在塑料瓶身上开几个不同直径的小孔,一个简易的陶笛就做好了。
傅天河手捧药瓶,变化着指法,断断续续地吹了几下,音调不算太准,但能够听出调子是《欢乐颂》。
“要玩玩吗?”傅天河将药瓶递给陈词。
陈词拿过来,他含住吸管,唔,尝到了琥珀木香味道的信息素。
陈词试了几下音,便吹起一首《酒馆小调》。
树叶上积蓄的雨水落在岩上,发出滴答声响,风过林梢,海浪无休止地冲刷浅滩,不算太准的曲调中,他们行走在丛林里,如同中世纪的吟游诗人。
只是这里早已不见人类文明存在的痕迹。
傅天河还到处吓唬野鸡,大聪明被那艳丽的羽毛吸引,兴奋地扑上去,在很久之前,比格犬是作为寻血猎犬培育的。
看来大家都在找回自己的天性。
他们一路绕着外围,来到岛屿的西北方向,突然间,陈词向着岸边看去,他的精神力探到了某个非同寻常的存在。
陈词:“去那边看看。”
傅天河都听陈词的,他们走出树林,来到岸边,就看到一个人躺在浅滩上,那人面朝下躺着,腰部以下的身体还在水中,被不断冲刷。
银白色的长发被打湿,黏在后背上,格外显眼。
傅天河一惊,他赶忙跳上礁石,尽可能地靠近,很显然那是个女人,她浑身皮肤黝黑,如果不是那一头亮眼的银发,几乎就要和礁石融为一体。
陈词和傅天河一同来到那人身边,她已经晕过去了,身体卡在两块礁石之间,衣衫破烂不堪。
两人协力将人拖到更靠岸的地方,把她仰面翻过来。
陈词打开她下巴,将手伸进去探了探,确定气道没被海草之类的异物堵住,也能自主呼吸。
“问题不大,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傅天河点点头,疑惑道:“怎么还会有其他人在这里?”
“可能是落难者吧。”陈词也不知道,他看向远处,原本兴高采烈的大聪明不知为何突然躲得远远的,比格犬身体前倾,尾巴夹在两腿之间,喉咙里发出低吼,很快就对着陈词狂叫起来。
“怎么了?”陈词不明白,他招招手,“大聪明,过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大聪明向前挪动了一步,但仍旧疯狂吠叫。
陈词不明所以,大聪明的行为完全是恐惧的表现,傅天河也疑惑了,他起身走过去,就要安抚比格犬,却被大聪明叼住裤脚,疯狂朝林中拉扯。
它想让他们离开。
陈词看向面前他们刚刚救下的女人,女人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双眸紧闭,皮肤上有一些刮擦出的伤痕,衣物也破破烂烂,她周身空无一物,身上更是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看起来相当无害。
大聪明在恐惧她?为什么?
犬类能嗅出人类发现不了的味道,也许大聪明是注意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端倪。
陈词由此警惕起来,他和傅天河对视一眼,谁也没再说话,但已经达成了共同意见。
他们暂时不会直接把女人扔在这里,但会拿出十二分的警觉对待。
两人一个是身强力壮的alpha,一个是拥有极强精神力的omega,就算发生意外,也拥有应对的能力。
傅天河安抚着大聪明,过了好久,终于让比格犬稍微放松些许。
陈词一直坐在女人身边,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她猛地咳嗽一声,唇角喷出一些海水,紧接着整个人弹着坐起身,趴在地上不住猛咳。
许多海水被她呕出,过了几分钟,她终于缓过劲来,将视线投向旁边的陈词,眼中划过惊讶神色,似乎很讶异竟然有人救了她。
“这、这里是……”
“一座小岛,我们在礁石边上发现的你。”陈词别的不多说,直接问道,“你怎么会在海里?”
“我,我坐船去旅行,结果半路上……嘶。”她抬手捂住脑袋,一副相当痛苦的样子,也许还撞到头了,“我们遭遇了海上风暴,船遇难了,大家都掉进了水里,我……我竟然还活着?”
如果她指的是昨天晚上的暴雨,在中心区域确实能算得上一场风暴。
暂时还听不出什么猫腻,陈词看了不远处的傅天河一眼,站起身:
“嗯,你得救了,这是一座小岛,情况还算安全,你饿了的话可以采摘水果吃,或者打一些小动物,我们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眼看陈词就要走,女人赶忙伸手拽住他裤子,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她孤身一人流落荒岛,身边又没有任何工具,她清楚知道,如果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跟着救了自己命的两个人。
“谢谢你们救了我。”她用力咽了咽唾沫,抬头看向陈词时,神情简直楚楚可怜:
“我叫奥萝拉,两位恩人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第115章
陈词其实不想和这个奥萝拉有过多的交集。
大聪明一直都是只很乖的狗,平时不吵不闹,怎么今天却突然表露出如此强烈的恐惧,还想把傅天河拽走?
陈词做不到无动于衷,在一个随手救下的陌生人和自己养了有些日子的狗之间,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后者。
更何况他们已经把奥萝拉救下来了,仁至义尽,至于之后情况如何,得看看她自己的造化。
见陈词如此冷漠,奥萝拉彻底慌了,她紧紧地拽着少年裤脚不肯撒手,眼里泛出泪光。
“求两位恩人再帮帮我吧,我一个人流落在岛上,还不清楚这里是什么环境,身上又没有任何工具,根本做不到好好活下来,我、我家里还有人在信标上等着,我还想再见到他们!”
奥萝拉强忍着哭腔,她浑身湿透,又因为刚从呛水中醒来失了力气,她努力控制着情绪,但眼泪仍旧一颗颗滚落下来,简直楚楚可怜,就连一旁的傅天河看着都忍不住心软了。
“九月。”他轻声道,“要不我们先把她带到昨天晚上休息的那个山洞里,暂时安顿下来?”
陈词在心里默默叹息,如果只有他自己,绝对会头也不回的走,陈词不想承担任何可能的风险,他已经把奥萝拉从海里救下,至于之后事态如何发展,都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好吧。”他到底还是松了口,“你先起来,我叫九月,他叫刮皮刀,这是我们两个人养的狗,我们也是不久之前才来到这座岛上的。”
“谢谢恩人!”
奥萝拉赶忙起身,她抬手胡乱擦去眼泪,似乎还是很不舒服,皱着眉头咳嗽两声,但又不敢磨蹭,亦步亦趋地跟在陈词身边。
两人走向傅天河,看到陌生人靠近,大聪明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紧紧贴着alpha的小腿,竟然从狂吠变成不再叫唤了。
与其说战胜恐惧,更像是吓得彻底不敢吱声。
奥萝拉看着比格犬也有点害怕,不敢靠近大聪明,她浑身湿透,破烂的衣物不足以遮蔽身体,一阵风吹来,忍不住抱紧双臂瑟缩,想要减少热量的流失。
一个女生衣衫褴褛地走在他们两个男人身边,也怪不好的,傅天河见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奥萝拉:“先披着这个吧。”
alpha的外套上还沾染着琥珀木香的信息素,好在奥萝拉是个beta,感受不到。
陈词带着奥萝拉去到了他探索到的另一处山洞,他暂时还不想把营地暴露出来,更不想带她去到昨晚的小山洞,就算被遗弃,那也是他和傅天河才依偎着休息过的地方。
奥萝拉坐在洞穴里休息,傅天河拾捡了一些木材和树叶,点燃一小丛篝火,让她取暖。
“能再多说些吗?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来的?”傅天河轻声问道,和旁人交流的时候,他远比陈词更加温和,也更容易让对方感到信任。
目前来看这个姑娘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弱女子,不排除之后翻脸发难的可能,他们最好趁着现在尽可能多套出点情报。
“我是从蓝矾出发,乘船去三水旅行的,轮船半路遇见海上风暴,好像还有原初生物袭击,整个从中间断开,我当时躲在船舱里,拼了命地抱住块儿浮排才没被淹死,有很多人被原初生物吃掉,海水……海水很冷。”
奥萝拉光是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浑身颤栗,连话都说的颠三倒四,她颤抖着深吸口气,努力平复下来:
“我、我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如果不是两位恩人,我肯定会被淹死把吧。”
现在收不到信号,也无法确定奥萝拉说的是真是假,他们现在的警惕全都源自于比格犬的异常反应。
其实对方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小,陈词一直在用精神力试探,奥萝拉毫无反应,身上也没有类似的波动,完全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