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来,倒在楚风离身上嘤嘤哭诉。
宋妙涵自楚风离说出那句放弃她的话开始,她就不对谁抱希望了。
大理寺刑牢是什么样的地方,他会不清楚么?
不希望她活着的人那么多,她一进去,别人稍微打点,说不得她就突然传出得了个什么急症死了。
她冷眼一一划过宋云倾,楚府的这些面孔,还有隐在人群中的那个女人,谁能想到这些人披着锦衣华服,在人前言笑晏晏,背地里的虚伪面孔却是丑陋无比。
都说天道好轮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的一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却缕遭算计。若不是她开始反击,说不得早死了,而那些利用她害她的人呢,人前人后还是活得光鲜亮丽。
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神灵保佑,老天开眼,要想成功,还是要自己不择手段!
宋妙涵愈发冷笑,双手紧握成拳,只是可惜了,她的复仇还没结束,她就要死了。
但往好处想,只觉得这样也好,这令人作呕的红尘百态,她早无眷恋,只愿来世投胎,做个无情人。
心如冰石,人犯必杀之。
在高氏尖酸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宋妙涵心如死灰,闭上了双眼。
“等一等!”
人群中突然冒出的女子说话声,嗓音清软,柔亮如莺。
现在谁还会替她说话?
宋妙涵下意识睁眼,就见冷眼旁观的那些人中,有个窈窕身影站了出来,她穿着一袭银红撒花长裙,皮肤很白,面容如莲花初绽,清濯而不妖。
但宋妙涵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一双眼,水汪的眼睛中黑白分明,就像清澈潺潺的溪水,不受世间俗事污染。
宋妙涵回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她的眼睛也是单纯无垢的。只是世事多磨,当历经人世沧桑,那样的单纯再也寻不见了。
眼前的女孩和她一般年纪,但她长发披肩,许是还未嫁人,这样的年纪,还能拥有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她一定被人保护得很好,一定过得很幸福。
女孩朝她走过来,最后站在她旁边,对高氏开口:“楚夫人,此事只听那奴才一面之词,未免太过决断,您不妨将涉及此事之人一一盘问,待理清了前因后果,再下定论也不迟。”
宋妙涵听到女子为她求情,心中却愈感悲凉。
在场赴宴的人中,有她的亲人,有她的男人,有她的朋友,但在她遭人陷害时,唯一站出来替她说话的,却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
她怔怔看着地面,最后目光落在那女子穿着的茶花勾纹软缎鞋上,那双鞋纤尘不染,针脚精致细密,茶花勾勒得栩栩如生,在裙摆的遮掩下欲语还羞。
高氏是铁了心要宋妙涵死,见有人求情也不为所动,客气应付却毫不松口。
接着宋妙涵只见那女孩缎鞋轻移了一个角度,她才发现,女孩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子。男子一身玄衣,清冷疏离,但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却莫名的相配。
女孩转向他,轻扯了他的袖子,就像撒娇:“阿琅,你帮帮她。”
男子不知与女孩说了句什么,女孩脸色绯红,犹豫片刻后,却还是咬着唇点头。
然后宋妙涵就听见男子对高氏开口:“谋害人命是大罪,楚夫人痛失爱孙,本世子理解,但楚夫人若因一时愤怒误杀无辜,待日后真相大白,无辜的生命无法挽回,夫人是要以命抵命的。毕竟宋氏不是普通的妾室,她的身份是淮阴王的嫡长女。”
他说得有理有据,在心虚的人那里,这句话却威胁意味十足。高氏脸色发青,最后还是退了步。
然后那男子让属下亲自将她带去了大理寺,保护她的人身安全,直到查清真相。
属下将她扶起带走时,她听见女孩轻轻开口:“刚刚在假山旁,我看见了,你杀了那条毒蛇。”
宋妙涵浑身一震。
忽然就明白了女孩为何会救自己,她心下轻嘲命运弄人。
她自勾引了楚风离进府做妾,就一直满心复仇,不可谓不谨慎。
今日会被诬陷害死楚景,不过是源于在走廊上听见有人要用毒蛇害死他,毕竟只是个三岁大的孩子,尽管不是她亲生的,但怜悯之心犹在,一时心软没有多想,就悄悄杀了毒蛇。
却没想到这个没多想却是别人为她设下的计中之计。
更没想到那一时的善念,会被人看见,继而救了她的命。
人世一遭,真假虚实,是非善恶,此时就像一潭湖水,将人的心分成了两半,中间是梯岸,两边的水一边是清,一边是浊。
最后清浊皆漫过了梯岸,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混浊不清。
宋妙涵朦朦胧胧回想起了从前。
(二)
宋妙涵从小没见过自己的生父,但是听别人说她生父是赌钱输了最后被人打死的。她的生母是淮阴王少年时的心头明月光,因为没得到,所以放不下。
生母嫁错了人,半生活在悔恨中,最后忧思成疾,缠绵病榻,生下她后只剩半口气,然后临死托孤,她从出生就被淮阴王宋深抱进了淮阴王府。
因淮阴王妻子梁氏一直没有怀孕,宋深让她名正言顺的成了淮阴王府的大小姐。
她从小不得梁氏喜爱,后来梁氏生下龙凤胎,更视她如无物,只有宋深对她好。
宋深还给她订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顺德候府的公子,叫楚风离,样貌俊俏,举止斯文,她很喜欢。
但她妹妹宋云倾也喜欢楚风离,后来更是不择手段联合姚素馨,将她送到了一个富态流油的富商床上。
姚素馨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她没想到她会与别人一起陷害她。
后来她怀孕,宋深恨铁不成钢打了她一巴掌,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她被解除了与楚风离的婚约,嫁给了富商。
但没想到,她这一认命,是所有痛苦的开端。
富商有疯症,喜欢亵玩幼童,还与男人狎戏,她每日在床上被打得遍体鳞伤,被锁在屋子里连求救也不能做到。后来出生不久的孩子也被发疯的富商掐死了,她唯一的支柱没了,痛不欲生。
直到那天,她听丫鬟说宋云倾嫁人了,嫁的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姚素馨也嫁人了,嫁的还是大名鼎鼎魏国公府的二公子季梧。
丫鬟的语气尽是羡慕向往,无限憧憬。
那时她却第一次产生了恨。
明明她才十七岁,正值女子芳华正好,充满快乐鲜活的年纪,她却活得千疮百孔,如四五十岁的老媪。而那两个害她至此,那么恶毒的女人,却活得逍遥自在。
她没有得罪过谁,没有对不起谁,却过得比谁都不如。
她想,也许是她太软弱,从来只知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所以才被人无端利用,任人践踏。
她还一直活在水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