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莫奈的声音夹着透顶的失望。
她转过头,发现他站在她身后只有几厘米远的地方,他的眼睛漆黑幽深,让人看不见底。
她忽然笑了,漂亮的脸上带着风尘的味道:“今天刚学会的,你要来一根吗?”
有时候,好坏只是你的错觉。
比如,以前她觉得抽烟、喝酒、打架的女生一定是坏女生;比如,她以为自己很好很坚强,特别难过的时候要装得若无其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明白人,面对无力挽回的一切时,她才懂那是自欺欺人。
演了太久的戏,她有些累了。
莫奈嘴角向上牵扯,看着她,声音充满诱惑:“比起烟,我知道有个东西更好。想试试吗?”
她微笑着摇摇头。
脸上的悲伤他看得到,她心里的痛他感觉不到。
“我却很想让你知道呢。”
她准备转身,手忽然被莫奈拉过去按在墙上,他的身体随之压上来,紧紧按住她另一只手腕。
后脑勺撞在水泥板上生疼,她眉头皱起,心里莫名蹿起一团怒火。还没来得及发作,他的吻如热浪卷来,炽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他的吻疯狂缠绵,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她恨恨地睁大眼睛,瞪着眼前这张放大的帅气的脸,意识猛然清醒过来。她呜咽着,用力挣扎。
他死命地按住她,加大禁锢她手腕的力度。
她张嘴狠狠一咬,甜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莫奈吃痛放开她。
“啪——”
同时,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莫奈的头偏向一边,脸上印着五个血红的手指印。夏婵羞愤的喘气声在他耳侧响着。
他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抬头看她,沙哑的语气中有着愉悦:“太轻了,阿夏,下次记得多吃点儿饭啊!”
“浑蛋!”她红着眼睛怒吼,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掉落。
“浑蛋就浑蛋吧。”他勾起嘴角轻笑,懒懒地和她一起靠在水泥板上,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当个浑蛋,也比看你抽烟舒服。
他这个浑蛋,明知道没有结果,仍在偏执地爱下去。时间为期,也不是一种损失。
脚下躺着被蹂躏成碎末的大半根烟,褐色的烟叶丝碾碎一地,一阵风吹来,苍凉而零碎。
空气中没有烟的颓废味道,只有风袭身体的清冷,让人慢慢清醒。
她问:“来找我做什么?”
“来告诉你那群人的下落。”
她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偏头,皱起眉:“抓到了?”
“事情比想象的麻烦。他们在那一带是毒蛇,有过前科,警察局的都认识,为首的很狡猾,只说是朋友间闹着玩,加上证据不足,定不了罪。”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疲倦。
“闹着玩?围堵、袭击、撕衣服,你跟我说他们闹着玩?”她语气森寒,盛怒地在他耳畔嘶吼,“他们玩得我朋友还在医院疯疯傻傻地躺着!”
“阿夏,你冷静点儿。”莫奈急切地来扶她的肩安慰。
她狂怒地推开他:“我怎么冷静!”
退让和懦弱让人永远得不到正义,她们是得罪了谁要遭这种罪?
她闭着眼睛,声音陡然冷得如寒冰:“你告诉我,他们和秦小斯有没有关系。”
“没人说这个名字。他们这种人虽然下三烂,但是讲规矩,收了钱财,死也不会说出来。”他答。
“秦小斯那里我迟早要问清楚。”
莫奈沉默良久,看着她沉寂如死水的眼睛,试探着问:“阿夏,你是不是想报仇?”
“嗯。”她看着对面楼的屋顶,不说话。
“我帮你。”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砸在手臂上,她抬头,看着雨滴从空中、墙头、屋檐跌下,不断地往下落。
雨越下越大,往远方看去,视线被一大块幕布遮住了,世界灰蒙蒙的。街道、楼房、行人,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雷声响过,暴雨倾盆,什么也看不见。
空气中有一股冰冷寒凉的气息,仿佛在预告这座城市黑夜的来临。
第二天下午,在一个装修豪华的汽修厂,夏婵和莫奈站在楼上,透过玻璃窗看着一楼的动静。
玻璃窗上贴着一种进口的单向透视膜,外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他们对底下一览无余。
玻璃上装着扩音器,还能清晰地听到声音。
莫奈说:“等他们过来。”
她靠着墙壁,垂眸问:“这次找人帮忙,你有没有为难?”
“别小瞧我啊,我又不是沙包任人打。我以前跟你说过,小偷扒手都有组织地盘,流氓地痞也归人管。拿钱包那次被黑龙的人教训,是旧账,早翻篇了。谁还跟钱过不去,有钱好办事。”莫奈手抄在口袋里,环顾了下四周,笑道,“当然,有的人有钱也请不动。钱他们有的是,这样的就要谈交情了。以前旧上海老大不是还有句话嘛,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情面。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夏婵笑道:“你这么懂,你家不是混黑帮的吧?”
“没那么严重。”莫奈一摊手,说得理所当然,“我老子发家致富前,在道上有朋友,当然不是电影中的古惑仔,喊打喊杀的。黑龙年轻时是个跑江湖的小刺头,那时候和我爸是兄弟,彼此照应不少,后来我爸经商认识我妈,黑龙也混出了名堂,他们两个都喜欢我妈,而我妈跟了我爸。男人嘛,掺杂进女人就复杂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着他们慢慢疏远了,但是真遇到什么不好摆平的事,黑龙还是交代过底下照应我,这次就是这样。按照辈分来,我还得叫他一声叔叔。”
原本上一辈的事,还有这么一层纠葛。
“那上次,他手下怎么打你?”她疑惑地看着他,马上又想通了,“你的确是欠揍……”
“谁欠揍了?我那次不就是年轻气盛,看不惯酒吧一个歌手唱歌嘛。他把我最爱的摇滚乐队的歌嚎得跟杀猪一样,这我能忍?绝对不能啊,我火气一上头,一不小心就把他的电吉他砸了,跟他打了起来,然后一不小心又把酒吧场子砸了。”莫奈翻着白眼,不爽地道,“后来才知道那酒吧是黑龙开的。照我说,从古至今,客栈、酒楼、酒吧这些地方,墙上就该贴一个标语:打架请出去打。”
“哦,一不小心。”她加重语气,话中有话。
这时,楼下门口传来一阵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