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关重大,您必须告诉我实情——究竟是谁在您与我约定的那几天内指导了您诸多有关贵族的行事方式的规则?”
公爵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然而,无论伊莎贝拉此刻是否已经因为他们昨夜的长谈而对公爵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无论公爵的态度有多么真诚诚恳,这与艾略特发现了她并不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不同,她能看见鬼魂这件事不管对活在哪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一次对世界观的重大冲击,无法轻易地就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出口——
情急之下,伊莎贝拉只得选择了看似最为合理的人选,“库尔松夫人,”她回答道,“为了完成与您的约定,我不得不让安——沃特小姐替我秘密地寄出写给库尔松夫人的求助,而她则回信来回答了所有我在信上提出的疑问,包括一个贵族夫人该如何举止,如何谈吐——”
“您只是向她求助这些?”马尔堡公爵的语气急促了许多,他抓着伊莎贝拉胳膊的手也微微用了些力,“您没有向她透露任何关于我,布伦海姆宫,甚至是伍德斯托克的事情吗?任何事情?在今早的秘密会议以前?”
这伊莎贝拉倒是能肯定的回答,“没有,公爵大人。”
深吸了一口气,公爵的手松开了伊莎贝拉的胳膊,继而攥成了一个拳头,“请原谅我的失态,公爵夫人,”他喃喃地说道,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他的神情依旧保持着平静,就像某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一般,“您还记得昨晚我曾告诉您,在今早的秘密会议上,我将会得到一个好消息吗?”
伊莎贝拉与站在她对面的康斯薇露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记得,公爵大人。”
“那么,我可以告诉您,那个好消息不会发生了。”公爵轻笑了一声,脸上一闪而过的狠厉让伊莎贝拉全身上下的汗毛都激灵灵地站立起身,“很显然,有某个我并不知道的‘仇敌’使得我在保守党内原本可获得的地位一落千丈,沦落成一个无关紧要的边缘角色——我适才那般询问您,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您对英国贵族社会的无知,从而套取与斯宾塞-丘吉尔家族有关的情报——若我不能在发表初次演讲以前便解决这个‘仇敌’,或者查出究竟是什么让索尔兹伯里勋爵决定将我边缘化,那么,公爵夫人,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您,我将不会在大不列颠的外交部门有任何政治前途可言——至少在下一个首相执政前如此。”
伊莎贝拉此刻内心有着诸多的疑惑,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公爵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要说到我所说的两点中的任意一点,都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公爵夫人。”那张正低下头向伊莎贝拉望来的脸上现出了极为坚定的神色,几乎就像是一把吹毛立断的军刀,立誓要让鲜血染尽钢刃一般,“我原本并不打算如此之早地向您提出这个要求,不仅是因为您需要更多的成长时间,更是因为这需要您对我有着一定的信任——而那是我们如今都不对彼此具有的。然而,超出预料的情势逼迫我不得不在这个气闷狭隘的楼梯间向您请求,因为我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助力,我的父亲,我的叔叔均已去世,其他的亲戚都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公爵专注地凝视着伊莎贝拉的双眼,仿佛那从今往后将永远成为他瞳孔的焦点,一字一句地缓缓问道。
“——您愿意帮助我吗?”
☆、·Isabella·
马尔堡公爵决定在当天下午就回去布伦海姆宫。
在秘密会议上受到的挫折当然是其中的主要原因, 另一部分的原因是他在午宴前收到了一封信。
“我的正在桑赫斯特军校上学的表弟,温斯顿, 写信来告诉我他即将获得为期两个半月的连续休假, ”当马尔堡公爵拿着这封信走进房间的时候, 伊莎贝拉已经为午宴更衣停当,正在为自己套上手套,听见他口中的那个名字,她不由得愣住了, 转过头来盯着公爵, “他询问我,能不能在他从亨利·沃尔夫爵士那儿得到西班牙军事当局的肯定回复——允许他前往古巴战场之前,先在布伦海姆宫待上一段时间。他就是在那儿出生的, 对宫殿有很深的感情, 更何况, 也只有布伦海姆宫有足够的场地让他练习马球——公爵夫人,您对此没有异议吧?”
公爵仍然在着信纸上的内容,似乎是要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任何重要的信息, 头也不抬地问着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仍然呆呆地看着马尔堡公爵, 套了半截的手套垂在半空中, 正一点点地从她的手臂上滑下来, 一旁站着的安娜手里还拿着准备扣在手腕上的钻石手链, 此时也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女主人。
怎么了,伊莎贝拉?康斯薇露忍不住在心里问道。
“你的堂弟——”顾不上回答康斯薇露的问题,伊莎贝拉上前一步, 瞪大了眼睛看着公爵,手套彻底掉落在地上,又迅速被安娜捡了起来,“叫做温斯顿·丘吉尔?”
“温斯顿·斯宾塞-丘吉尔。”公爵纠正道,迅速抬头瞥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手上的信,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他是我的叔叔,伦道夫勋爵的孩子。如果您对此没有异议的话,公爵夫人,您与我今天下午就要启程回到伍德斯托克。如果我没推算错这封信件上的日期的话,温斯顿明天就会来到布伦海姆宫了——要么他就是打定主意我不会拒绝他,要么就是认准了无论如何也要待在布伦海姆宫里——真是典型的温斯顿作风。”
公爵轻笑着摇了摇头,将信纸收进了外套的口袋中。
而伊莎贝拉直到这一刻才回过神来。
康斯薇露,我们就要与大不列颠历史上最伟大的首相见面了。
她在心里喃喃地说道。
你怎么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位未来的英国首相就是来自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呢?
一直到伊莎贝拉和公爵离开卡尔顿府1号,登上前往车站的马车,康斯薇露才有机会询问她这个问题。
我一直以为斯宾塞-丘吉尔家族是丘吉尔首相的一个远亲家族呢,谁能想到温斯顿·丘吉尔这个名字实际上省略了他的姓氏一半呢?。伊莎贝拉随口在心里回答道,就在她上一世临死前的几个月前,她顺手把她父亲为了在医院打发时间而借来看的《丘吉尔自传》也拿去翻了几页,故而这已经能算得上是她贫瘠的历史知识中唯一比较了解的人物了。
事实上,她的心思已经不在即将能够见到一个传奇般的历史人物这件事上了,而更多地集中在之前的午宴上——
比起正式的晚宴,午宴由于规格简便了不少,宾客之间可以随意地相互交谈——因此,伊莎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