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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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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尔伯特带领的队伍就在此时冲出了据点,骑兵只管向前冲,而那些燧发枪团的士兵们则趁着布尔骑兵撤退的功夫,瞄准了他们的马匹——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即便射歪了也无妨,只要能让马匹丧失行动力就好,那就是阿尔伯特的目的。

骑兵队分成两队,左右各1000人左右,等他们绕到了炮兵队两侧时,所携带的士兵便纷纷跳下马来,向溃逃的布尔人军队发起进攻.而骑兵队则继续向后,阻绝与后方步兵汇合的军队前来支援炮兵团,他们只要撑到都柏林燧发枪团拿下炮兵团为止就好。

是的,只要撑到那时就好。

迎面而来的是布尔人的轻步兵团,骑兵团还在更后方。他们显然没有料到方才才被他们狼狈地赶回据点中的骑兵竟然会卷土重来,因此放心地让步兵走在了前头,骑兵队跟在后方休息。

在开始的头几分钟里,那些轻步兵团的士兵还没有回过神来,以为是自己的骑兵队赶来汇合了。直到阿尔伯特的士兵开始向他们猛烈的射击,才使他们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英国人的进攻,但那时已经太迟了,待到他们端起枪来,骑兵就已经冲入了阵营之中。但阿尔伯特的目的并不在于杀死他们,他的士兵们并不恋战,就像是无数条在平原上散开,流入灰绿草原的小溪一般,他们的目的只在于阻止步兵形成交错的联排射击链,对骑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同时让打乱整个军队的行军,让他们无法继续前进。

布尔轻步兵团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以后,便开始抓紧着每一分的时机反击着,他们瞄准的同样是骑兵的马匹,只要一个骑兵从马上坠落,他就落入了布尔人军队的包围之中,霎时身上便会多出十七八个弹孔。他们不再试图组成强有力的联排射击,而是抱着一团,瞄准着四面八方的方位,至少这样会更有几率将向自己冲来的骑手射下马匹。阿尔伯特的军队彻底散开了,各自为政,无法再形成有力的冲击。这是大忌,但阿尔伯特无能为力,他只能确保莱斯——不,不是莱斯,新的莱斯——跟在自己身边,这样一旦他看到了都柏林燧发枪团的信号,就能立刻打出撤退的旗号。

他已经聋了,再也听不到任何除了枪击以外的声响;他已经瞎了,再也看不到除了黄红以外的色彩;他已经哑了,再也无法呼喊着让自己的队员聚集在自己身边;当阿尔伯特的马蹄踩踏在数不清是第多少个布尔人士兵的脸上,将那年轻的双眼砸入了年轻的牙齿之中,鲜血四溅着散开时,他感到自己的心已经彻底地麻木了,策动马匹——装弹——瞄准——迂回——射击——奔走——装弹——瞄准——瞄准——瞄准——射击——伏低——召集队伍——绕后进攻,一切都成了本能的驱动,他不再使用大脑思考,不再使用双眼瞄准,不再使用双手夺取性命,他只是一个使命,战场上使命,他踩在脚下的也不过是使命。

他们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们快要失去自己的使命了。

*suelo*

“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这就是你打算告诉我的事,是吗,丘吉尔先生?”

保罗·克鲁格轻声问道,仿佛刹那间老去了100岁。

“如果您想要为布尔人争取来最好的结果的话,克鲁格先生,是的,您的确没有别的选择。”

伊莎贝拉将公约的草稿递了过去,上面列出的条约还没有经过双方政府的同意,但只要保罗·克鲁格在上面签了字,便意味着他同意移交德兰士瓦共和国的独立权给英国。

“我能留在比勒陀利亚的时间很有限,克鲁格先生,而英国的这份提议会随着我的离去一同作废。我知道共和国中也有不少议员渴望能终止这场战争——我知道您也十分渴望这一点。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您就不可能再与英国达成任何类似的协约了。战争会进行到底,无论什么代价,这是索尔兹伯里勋爵的意思,也是塞西尔·罗德斯的意思。”

“你确定这份公约会得到承认?”

“这是由英国外交团负责人与南非共和国总统签署的公约,即便是索尔兹伯里勋爵也不能轻易将它就这么推翻,内阁会针对它而举行一场投票,这是肯定的。但是它会得到承认,克鲁格先生,我向您保证,而且它会得到通过。”

眼前这老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了笔,悬空在苍白的纸张上。

康斯薇露向他看去,只见无数颗眼泪,从那双见证了半个世纪起伏的双眼中滑出,消失在了皱纹深处。

*Albert*

远远地,据点上升起了交错的红白旗子,迎着清爽的秋风飘扬着。

阿尔伯特一眼便看到了,那是在麻木中唯一感到的一点针刺般的兴奋。不会错,那是在说都柏林燧发枪团成功了,他们拿下了炮兵团,我们可以撤退了,作战成功了,剩下的只要交给步兵——

他回头寻找着他的莱斯,他的信号兵,“撤退!”“撤退!”他大喊着,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只是嘶哑的古怪声音,可是莱斯竟然听懂了,尽管他根本与莱斯长着两副不同的面庞,他举起了背上的旗子。阿尔伯特欣慰地盯着他,可为什么他脸上的神情如此惊恐,我们成功了,我们要撤退了——

那只是刹那间穿过身体的灼热,快得几乎可以被忽略。

但伴随而来的,将他猛然推搡向前的冲击力却无法让阿尔伯特忽视,他的手指刹那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想抓住缰绳,马匹仍然在向前跑去,他的脚跟仍然在本能的驱使下踢着马肚。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伸出手,该死的,我得抓住些什么,枪,缰绳,一双柔软的女人的手,什么都好。手中却一片殷红,那是我的血吗,那是莱斯的血吗?那是敌人的血吗?

我怎么了?为何大地在我眼前袭来,我还要继续前进,继续,继续,继续——

但眼前只有黑暗,永恒的黑暗,但就连黑暗也不曾寂静,仍然嘈杂如战场。他的胸口痛如火燎,如同整个世界都在其中燃烧,他正要向大地飞去——

伊莎贝拉。

他轻声呢喃着,在他从马上坠落的瞬间,尽管他已经不明白那四个音节所代表的意思。

伊莎贝拉。

*Isabel*

她突然感到有谁正在呼唤自己的姓名,禁不住扭头向窗外看去。

但窗外宁静而又明亮,这不过只是一个寻常的秋日清晨,但它不可能寻常,历史注定会铭记这一天,会铭记下这一刻发生的一切。

伊莎贝拉,该你签名了。康斯薇露催促道。

于是,她写下了——

“乔治·斯宾塞-丘吉尔。”

而第二次布尔战争,就随着这个名字的签署,静悄悄地,无人知晓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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