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在走神想着别的事,一时没明白过来,“嗯?”
贺尹迟说,“不是要还我吗?”
宋远棠愣了愣,忽然舍不得。那件看似无关紧要的衣服,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关联,等衣服还给贺尹迟,他们也没有了联系的必要。
他哽了哽,“在家里,一会儿你在楼下等我一下,我上去拿。”
贺尹迟若有似无哼了句,“嗯。”
陌生车子开不进小区,贺尹迟把车停在了小区外面,跟宋远棠一起下了车。这里他很久没来过了,上一次还是办事经过,却意外地发现这里基本没有变化。
“还住这里?”贺尹迟问。
“嗯。”宋远棠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他以为贺尹迟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住了很久了。”
“听说这片快拆了。”
宋远棠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叮当作响,“估计还得等几年。”
老旧的居民区,繁华而弯曲的小巷,一时间太多回忆翻涌。正如宋远棠自己说的那样,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很多年。
贺尹迟陪他走到单元楼下,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要不,你上去跟我拿?”宋远棠道。
贺尹迟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窗子,厨房里透着光,他冷冷笑了下,笑得并不好看,“不方便吧。”
确实不方便,宋晓俪在家里,这时候宋远棠忽然又恨自己没有搬出来住。他尝试过,但没有成功。
就连高考志愿,他都报的本市。
宋远棠没说别的,慢吞吞地上楼开门。
第二十九章
就如刚才贺尹迟没有让宋远棠等很久那般,宋远棠也没让他多等,很快便下来了。
衣服被放在一个精致的纸袋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着的是多贵的大牌,其实只是一条普通的背心而已,却不难看出宋远棠对它的宝贝。
贺尹迟靠在单元门的门框上等他,纸袋子没有直接交到他手里,宋远棠将里面叠好的衣服拿出来,轻轻放在鼻尖闻了闻,只有淡淡洗衣粉的清香,才放回去交到贺尹迟手里。
“我洗过了。”
“嗯。”贺尹迟倒是很无所谓。
他一手提着袋子,一手夹着烟,放在嘴边随意点头应道。他没着急走,好像在等着宋远棠说什么,但两人相持沉默了许久,宋远棠也没有开口。
有住户回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堵在单元门口的两个人,贺尹迟和宋远棠默契地向两边让开位置,等那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感应灯自动灭下来,又是长久的一阵沉默。
自从那天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某些令人尴尬的问题,宋远棠不再主动提起,贺尹迟就当做没有听见过,保持着萍水相逢的君子之交。
还是贺尹迟先开的口,他碾灭手指间燃着的烟,“我走了。”
宋远棠也不再沉默,他还是低着头,心中情绪涌动,“我送你一下。”
贺尹迟没有拒绝,两人静静走在并不算亮的路上,各自想着心事。
等快到了小区门口时,宋远棠停下来,他紧抿着嘴唇,看起来有些紧张,也可能是感到局促不安,“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贺尹迟双手揣兜,停下脚下踢石子的动作,“什么?”
宋远棠想了很久,开口的时候很艰难,声音也是闷闷的,“那时候,你为什么忽然……”
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忽然冷了下来,忽然变得漠不关心,不再整日嘘寒问暖,也不再等他,甚至连见面都变得很难……仿佛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带着面具的假象,撕破了脸后曾经的温情再也不见。
为什么忽然就不喜欢他,去追别人了。
宋远棠想起他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如果他不曾见过太阳,也许他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是贺尹迟来过,给了他阳光,爱和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又在他想要拥抱属于自己的太阳的时候,狠心离开。
宋远棠的心,像是被施舍过一片阳光的阴暗角落,从长满青苔到绿意盎然,爬满藤蔓的墙上刚要生出花苞,含苞待放时,阳光又忽然被夺取,从此只剩下荒芜一片,不再生寸草。
他自己想过这个答案,也许是贺尹迟终于发现他这个人固执、孤傲、不可理喻,也或许是就像传言说的那样,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假象,一个不知从何而起的赌约而已。
但他自己终究是没想出来该相信哪个答案,这件事成了一个心结,将他缠绕起来,总是跑来折磨他的神经,让他不得安睡。
“为什么忽然就……”说着,宋远棠的眼睛上积攒了一层薄雾。
提到这件事,贺尹迟变得神情漠然,微不可查地轻笑了一声,“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宋远棠不明白他的意思,抬起眼直直看着他。
眼前这双眼睛是那样无辜,无辜到让人心疼,让贺尹迟差点信以为真,“我该知道么……”
贺尹迟与他对视,心口涌动着一股郁结之气,最终被自己生生吞咽下去。他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淡淡地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喜欢了而已。”
不喜欢了而已。
是啊,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又有谁会喜欢谁一辈子,何况是少年时期的萌动。那时他们不过是未知人事的冲动,和不需要考虑任何后果的果敢罢了。
宋远棠的眼睛垂了下来,目光黯淡无神。
两人很快就到了车子边,贺尹迟看他脸色不太好,心里并没有多少愉快。反而是盯着宋远棠被自己咬得红肿的嘴唇,心里是密密麻麻的痒意。
“对了,你最近多注意点,要是真是尾随抢劫的话,不得手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他转移了话题,“最近出门也别带太贵重的东西,安全第一,手机保持开机状态,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贺尹迟一一叮嘱他,算是例行公事。
他是这么说服自己。他是警察,无论是送宋远棠回家,还是现在的叮嘱,都是他的职责所在。
“好。”
宋远棠目送他的车子走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拐角,出神许久才回去。
宋晓俪在沙发上剥着荔枝,一副老花镜架在她的鼻梁上,映着电视里的温情场面。
“棠棠,过来吃水果呀。”她听见了开门声,招手喊宋远棠。
宋远棠还在想贺尹迟刚才的话,他整个人都没多大精神,像跑了气的气球,蔫蔫的。
“怎么了?”宋晓俪关心地问他,“刚才又急匆匆去哪儿了?”
“给一个朋友送东西。”宋远棠不想说太多。
宋晓俪却穷追不舍,“什么朋友啊?怎么平时没听你说过?”
“只是一个同事。”
宋晓俪紧盯着他的眼神松懈了下来,把新鲜的荔枝端到他面前,“同事啊,怎么不叫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