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水淹之后,自此这座千年古城化作废墟。后新修街道之时,尽数筑成丁字街,以“钉”破“龙脉”,使晋阳不再出现“真龙天子”。
吴邪说:“要真是龙脉图西夏人来抢不奇怪,可那些汉人为什么要来抢?”
那群汉人的来意张起灵心里有些眉目,但他不担心,只要有他在,吴邪暂时不会有事,眼下得先把西夏杀手的来意搞明白,想了片刻,道:“现在首先要搞清楚的是那东西到底是不是龙脉图。”大家都觉得有点麻烦,隔了几十年了,现在怎么查得出?
张起灵道:“去齐府走一趟便知。”
大宋开国至今,还没哪个术士的名气能耐超过他,要有寻龙定穴的事,他必定会参与,是与不是,一问就知。张起灵决定趁着天还没亮透,先去一趟。
他走了以后就剩潘子和吴邪两个人。潘子问:“小三爷,要不要吃点东西?”吴邪摇摇头,吃不下,他问潘子消失的这阵子在干什么?潘子神情有一点抵触,淡淡道,还能做什么,休息。吴邪心里明白,需要逃避的不止他自己。
潘子说:“我看到府里的下人都没了,您是打算回去么?”
吴邪说:“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现在出了点变故,一时半会走不了,待会儿你去帮我招几个下人来,不然中午都没法揭锅。”
潘子问:“你跟那小哥住一起?”
吴邪一愣:“没有啊?你打哪儿看出来的?”
“那他大半夜的跑你这做什么?”
经他这么一说,吴邪才发现事有蹊跷,除非张起灵未卜先知,不然没道理会大半夜的跑过来,琢磨了一下:“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张起灵回来得也快,但没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齐铁嘴说,立朝之初的确寻过龙脉,但这种东西藏尤不及,绝不会画出来。所以这条线索就断了。吴邪说:“西夏死士一击不成,肯定会再来,到时候你留个活口,我们拷问看看,比这样瞎猜来得有用。”张起灵一时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先这么办。
府里没有下人,吃喝都得上外头去。潘子要先料理府里的事,不跟他们一起。汴梁的冬天总是苍白而迷蒙的,云雾散不尽,吴邪和张起灵并肩而行,街上人还很少,冬至在即,忙了一年的商客都歇息下来,酒楼饭馆倒还挂着灯,食物的香味并着腾腾热气扑了出来,吴邪觉得有点饿了。
两碗烩面,几块肉饼。两个人围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饭。张起灵夹了一块肉饼给他,吴邪放下筷子:“小哥。”
张起灵抬头,又悄悄移开了目光:“嗯?”
“昨晚你为什么忽然到我那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杀我?”
原来是这个。张起灵坦然起来:“你在辞官之际被委以重任,我觉得不妥,所以过去看看。”
吴邪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这几日你都在我那儿守夜?”
张起灵点点头。吴邪心想怪不得脸色这么差,白天当值就够累的了,晚上再在外头站一宿,铁打的也撑不了,于是道:“这样吧,咱俩住一个屋,晚上你该睡觉睡觉,有动静再动手不迟。”
张起灵一点头,也好。
刺客们也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一直没有再来。天气越来越冷了,雪一直下个不停,赵祯索性给满朝官员放了大假。吴邪和张起灵过了一段很安逸的日子,其间胖子来过一趟,他现在是个小都统了,日子比以前好得多,可军营再好也比不上外头。潘子请的厨娘手艺不错,暖锅美酒一下肚,舒服得他都不想走了,直说再来个女人,这日子就不羡鸳鸯不羡仙了。
现在偶有闲暇,吴邪和张起灵便聚在一起对弈闲聊,后来又拾起了剑法,有好几次,潘子去后院时都看见张起灵手把手教吴邪剑法,天地苍寂,朱门绿瓦被雪掩盖了,只看到两人叠腕游走,剑风卷着开得极盛的红梅落下,欲乱人心。
吴邪对胖子说,不用女人,现在这日子好得也跟做梦似的,再没所求了。张起灵在旁边擦刀,没有表情,但整个人分明是很放松的状态,生平有这么一段不计往事纷扰与前途艰辛的日子,足够了。
可惜是梦总会醒。
冬至日一过,野利仁荣便要动身离开,今年雪下得大,走晚了怕赶不上西夏的礼佛节,礼部在宝津楼办了场送别酒宴,百官执宰、皇亲贵胄悉数到场。琼林苑门前架起了高大的牌楼,灯彩满缀,美轮美奂。待皇帝骑马过了金明池,便听见鼓炮骤响,两座牌楼上的焰火瞬间点燃,刹那间群星飞舞,直入苍穹,将这座宴宾楼映照得亮如白昼。
宝津楼对面搭了个高台,酒宴一上,对面就开演了,礼部的意思——有吃有看才叫热闹。他们从四大勾栏里请了头一号的杂剧班子,也好让宫里的老少爷们看点新鲜玩意。
绣着盛世繁华之景的彩帛拉起,乐部奏响《殿前欢》,四个威风赫赫的武官簇拥着个美人缓缓而来,歌舞双行,吹弹并举,歌喉似新莺宛转。武官们举起一面大鼓,美人儿踏鼓起舞,初时歌缓舞柔,如细柳牵风,渐渐鼓声急促,美人儿旋身而动的舞步愈发快起来。
只听仗鼓动地一响,歌舞戛然而止,彩帛随风落下,城阙生烟,美人失色。十二个身着异服的蛮夷武士持刀挥剑,假面披发,口吐狼牙烟火,呼喝登场。迎击而上的是银甲长枪的宋军武官,熊臂虎目,背后皆插着写了“武章”二字的旗,横枪一怒,端的是贯天震地的英雄气魄。
饶是没看过的也知道这出杂剧演的是平定邕州之乱的故事。吴邪小声问坐在旁边的张起灵:“礼部怎么回事?怎么演上这出了?”这种大日子,又是当着属国使臣的面,替皇帝歌功颂德才是正事儿。张起灵脸色也不太好,余光扫了一眼广陵王,摇了摇头没说话。
倒是野利仁荣和赵祯看得很高兴,连说带笑,礼部尚书得意极了,觉得自己这差事办得很好,过去一整年皇上都没这么笑过。
上头卖力地演,下头各怀鬼胎地看。一通鼓锣声响罢,贼寇落败,山河复宁,二十来个扮作士农工商,诸行百户的戏子便上了场,口技者在街边卖艺,莺歌燕鸣、虎啸龙吟声不断,小贩们行人走路也像跳舞,三四个扎着总角的小孩儿摇着拨浪鼓在前头嘻嘻哈哈地唱着童谣:风也凶,雨也凄,长槊侵天遮日月,鼓角声悲动万里,欲求将军伐战急。风也凶,雨也凄,川蜀佳地榜眼郎,胸有沟壑运神机,未露文章世已惊。风也凶,雨也凄,神兵十万从天降,纵横驰骋无强敌,风光霁月彻天明。息风止雨翻覆间,长江南北过万里,北斗东西仅二人呐仅二人。
解雨臣和广陵王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齐齐地看向赵祯,赵祯带着笑拍了个手,道:“好!看赏。”
酒宴散场后,解雨臣把礼部尚书叫过来,问他为什么要演这个?他倒也老实,说是野利仁荣想看看红遍京畿的《定邕州》,最后那首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