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好但就是不想,彭隼难得很有职业操守,也没有嫌烦,还尽力想要了解对方的需求。
“是不是图案有点单一了?太阴暗了?色调是有点沉,弄朵花上去?噫,那也太土了吧?”
“那就纹到我身上。”
厉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不只是时郁,彭隼也没反应过来地,问他:“什么?”
“就是这样,”厉逍说着,把时郁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摊开,然后贴在一起,“把花开到我这里来。”
时郁这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忙说:“不用了,就这个图案吧,我觉得很好了,不用多做别的。”
厉逍握住他的手,笑了下:“没有,是我自己想做了。”
又问彭隼:“这个应该能做吧?”
彭隼瞅了瞅他,仿佛是有些惊讶,不过他笑了下,说:“倒不是不可以试试。”
于是图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时郁取下了自己的表,上面突出的一块肉疤,的确让人心生不适。
时郁本来还有点担心吓着对方,但彭隼倒没有显出什么异样,反而很平静,想想也是,他既然做这个,肯定还看过更多别的,这种伤痕也并不算特别。
下针之前,彭隼提醒他:“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
时郁点了点头,脸色倒是很放松,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厉逍看起来比他还更紧张一些,握着他另一只手,对他说:“觉得疼就和我说,握紧我。”
时郁就对他笑了一下,乖乖地回握住他。
彭隼摇摇头,觉得实在是没眼看,只是文个身,又不是生孩子,还提前抹了止痛膏,搞这么紧张。
然后冷酷无情地下了第一针。
时郁的眉头反应剧烈地跳了跳,脸色都好像白了一下。
厉逍几乎是立刻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一下握紧他的手,问:“很疼吗?”
彭隼也很意外地,停住了动作。
时郁白着脸,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只说:“还好。”
厉逍看起来不信他的话,他眉头紧皱起来,几乎是立刻后悔了:“我们不做了。”
时郁一下拉住他,急急地说:“真的,不是很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针刺的微弱痛感,叠加在早已愈合的伤口上,还是能牵扯出一种痛感,就好像是当时的痛苦和绝望复现,神经被刺痛一样。
时郁咬咬牙,说:“做完吧,我不想再留着它了。”
他不想再被过去的伤痕所纠缠,也不想厉逍因为过去的事情而难以心安,一切都应该有个新的开始,痛过之后,他想和厉逍重新来过。
时郁这么坚持,彭隼也就继续下去。
带颜料的针一点点刺入肌肤,带起绵延的痛楚,时郁盯着那个伤口的痕迹,不肯错开眼神,好像要亲眼目睹它是怎么从自己的身上消失。
他看起来好像是觉得很痛,脸色发白,渗出汗来,连彭隼都有些看不过去地,说:“实在受不住了就说,这个没必要忍。”
但时郁咬住牙齿,感觉到厉逍握住自己的手有多么用力,还努力地对厉逍笑了一下,想要安慰他。
厉逍已经后悔让时郁来这里了,甚至因此对彭隼生出了恼怒:“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数,下手知道轻重吗?”
彭隼被质疑能力,当即也翻一个大白眼,不爽地说:“虽说是朋友,攻击我专业性我可一样会翻脸啊。再说了每个人耐痛程度都不一样,痛得哭爹喊娘的也不是没有,厉总你见点世面好吗?”
厉逍眉头皱得死紧,更不快了:“你还想让他哭给你看吗?”
一脸你在妄想什么的神情。
彭隼:“……”这个人谈起恋爱来怎么跟个神经病一样的。
这边怼完彭隼,转头对着时郁的时候,厉逍又变了嘴脸,认真地对时郁说:“真的忍不住不要强忍,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把脸埋到我的胸口躲一躲。”
彭隼被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忍不住腹诽:“……我看他现在就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要不要还借您的胸肌靠一靠啊。”
厉逍点点头,说:“也不是可以。”
彭隼:“……”
时郁实在觉得害臊了,发白的脸上都浮起一层红色,结巴地说:“……不,不用了……”
厉逍遗憾似的,说:“真的吗,我胸肌很好靠的。”
时郁两耳朵直喷汽,这下简直连声音都吭不出来了。
不过时郁倒确实是没有哭出来的迹象,也不知道他是十分能忍,还是怎么。
一直到文身结束了,彭隼还有些惊讶地:“你对痛觉感受那么强烈,还以为你会哭出来呢。”
毕竟疼痛是刺激泪腺的,人之所以会哭,也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为了能够释放出一部分的压力和痛苦,让人能够好受一点。
这算是一种生理反应,忍也忍不住的。
但时郁明明疼得都满头汗了,全程咬紧牙齿,身体也止不住地发抖,但是确实是没有哭,好像他的眼眶是两口干涸的井,里面一滴水也没有了。
不只是彭隼,厉逍也注意到了。
他心里一顿,一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突然被什么尖锐地刺了一下,却又找不到源头。
时郁这边结束,就轮到了厉逍。
倒没想到,厉逍平时看起来金尊玉/体,身娇肉贵的,倒是不怎么怕疼,全程没有太大感觉,还能反过来哄时郁,和他调/情开玩笑。
彭隼在旁边听小情侣腻歪,听得一直翻白眼,连针都忍不住下重了一些呢。
最后擦掉泡沫,刚纹完的痕迹浮在皮肤上,还有些红肿,但是图案已经显出来了。
时郁手腕上是一截断裂的枝桠,上面缠绕着藤蔓,仿佛将死的模样,但从中有一段细长的藤蔓,从枯萎的枝桠蔓延出去,顺着手腕延伸,仿佛要伸到不知哪里去。
而厉逍伸出手来,不知何处生长起来的藤蔓,从他的腕侧开始游走,由细长慢慢到粗壮,然后到手腕中央,一条藤蔓托出来了一朵花。
两人的手腕合拢在一起,就像是从时郁这边的枯萎烂泥里,终于在厉逍手中生长起来了的,秾烈而馥郁的花。
时郁用了这么漫长的时间,终于让一朵花开了。
28.1
时郁怔怔地看着两个人的手,他们挨在一起,纹身才完整,好像彼此都是不可或缺的。
厉逍低头,对他笑了下,说:“挺好看的。”
然后反手扣住他的手心,两人的手腕贴在一起,隐隐还有一种刺痛感。
时郁回过神,看看他,也笑了下,点头,说:“嗯。”
彭隼也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连连赞叹,还硬要给两个人拍照,放到他的作品宣传册里。
厉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厉逍看了来电号码,便和两人说了一声,然后拿着手机,走到室外去接了。
室内只剩下彭隼和时郁两个人。
厉逍一走,时郁整个人就和刚才不一样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下巴无意识地微微绷紧,看起有些局促。
他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