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跑出来的狗子被宴黎浑身浓重的血气煞气一冲,顿时惊得刹住了脚步,而后瞧着宴黎惊疑不定的“汪汪”叫了起来。
犬吠声很快引来了屋中的温梓然。她正心神不宁的为宴黎担忧,出来后虽仍是看不见,可心中不知为何便觉得是宴黎回来了。于是她侧过头,面对着院门的方向喊了一声:“阿黎?”
宴黎满身的血气,本是不欲这般直接面对温梓然的,可在见到她那一瞬间,所以的思虑便都被抛在脑后了。紧绷的神经似乎乍然松缓,亦或者乍然崩断,她根本没来得及多想,便抬步向着温梓然疾步而去……本就不算远的距离,走着走着变成了跑。
温梓然听到盔甲震动的“唰唰”声,也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迅速靠近,然后迎着扑鼻的血腥气,她被拥入了一个冰冷且带着血腥的怀抱!
若是换个女子,只怕都要为这样的怀抱感到惊惧。然而温梓然没有,她甚至都没有怔愣便直接伸手环住了宴黎被盔甲包裹的腰——亲手抱住了这个人,清楚的感知到她的存在,温梓然提了整日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宴黎将人抱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放松了力道,却仍旧没有将人松开。她将下巴搁在温梓然肩上,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被鲜血刺激得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有些委屈的开口:“梓然,你给我准备的话梅糖碎了。”
温梓然闻言哭笑不得,抬手去抚宴黎的后背,摸到的却都是冰冷的铠甲。于是她抬起手,直接抚上了宴黎的后脖颈,轻声安慰道:“没关系,回头我再给你准备别的。”
在媳妇的安抚下,宴黎彻底放松下来。她仍旧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声音更为低沉:“梓然,昨晚我领兵袭营,小六跟着我出去,没能回来。”
温梓然抚着宴黎后脖颈的手顿了顿——她记得那个少年,去岁众人遭遇敌袭逃亡时他曾把自己的弓箭让给了没有武器的宴黎——然而战死这种事在边城实在太常见了,所以片刻后她仍是抚着心上人的后脖颈轻声安慰道:“没关系,阿黎会替他报仇的。”
第0章心有不甘
宴黎并不能在城中久待,她回将军府这一趟除了见见温梓然之外, 主要还是为了沐浴清理和处理伤势。前后花了两个来时辰, 又陪着温梓然用过了午膳, 便要再次赶回军营了。
温梓然有些不舍, 拽着宴黎的衣袖叮嘱了许久, 末了拿出个小包裹道:“这些你带上,里面有些伤药, 若是再出战,你便将药都带上。”顿了顿, 又放柔了声音说道:“还有两包糖。这几日阿黎你恐怕都不能再回城了, 若是,若是想我了, 便吃些糖吧。”
说完这话,许是觉得羞赧,温梓然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宴黎见状没忍住, 接过包裹后便抱着人亲了上去——温柔的亲吻,离别的不舍, 还有对未知的担忧, 让这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对彼此格外眷恋。
良久,两人分开, 宴黎带着些小伤口的手抚上了温梓然娇美的脸颊,郑重保证道:“梓然你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她知道,战场无常, 温梓然其实有被小六的死吓到。
温梓然的眼睛被纱布遮挡,大半的情绪似乎也被隐藏了,宴黎只看到她抿紧了唇瓣,好半晌才勉强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她抱了抱宴黎,同样郑重的应道:“嗯,我相信你。”
宴黎的表情柔和下来,在温梓然退开时顺势将她挂在腰间的香囊拽了下来。她放在鼻下闻了闻,果然是熟悉的淡淡幽香,于是便道:“我要走了,这香囊便给我带去吧。至于那些糖……”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凑到温梓然耳边,继续道:“其实比起糖,我更喜欢吃你。”
调戏完媳妇,小将军朗声一笑,带着包裹转身就走,独留下温梓然在原地彻底红了脸。
****************************************************************************
事实正如温梓然所料那般,宴黎这次一走便是许多天。城外的战局从一开始的占尽优势,到后来随着胡兵渐渐增多而变得势均力敌,日日的血战几乎让双方都杀红了眼。
宴黎虽是小将,但几次的胜利让她在军中也渐渐有了声望。她带着麾下重新聚齐的两千人,几次上阵厮杀,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添了些伤口。但比起旁人来说,她对于危险似乎天生有着敏锐,往往都能避过要害,最重的伤势也不过是些皮外伤,有温梓然替她准备的伤药便不碍事。
又一次鏖战整日回营之后,宴黎脱下了黏在身上的血衣,嫌弃的扔在了营帐一角。刚洗过脸换了身衣服,高大山就来了。他已经从小六的死中走了出来,进了营帐后便冲着宴黎笑嘻嘻道:“少将军,你这里还有伤药吗?再给我两瓶呗。”
温梓然的伤药总有独到之处,当初的止血药一口喷下去效果堪称立竿见影,如今她为宴黎准备的伤药也不遑多让。药粉洒在伤口上,片刻止血就不提了,之后伤势恢复得也要快上许多。
宴黎曾在高大山受伤时给过他一瓶伤药,后者显然也是识货的——这些天以来,高大山等人的伤势可比宴黎重上许多,用药的地方也多了许多。当初替小六报仇的宣言他们都记在心上,之后上了战场都堪称悍不畏死,一群少年崭露头角,杀敌数甚至让军中不少老将侧目。
好药都是用来救命的,更何况宴黎也不希望再听见哪个小伙伴的噩耗。所以她倒也没小气,直接从媳妇给她的小包裹里拿出两瓶伤药扔给了高大山,又另取了一瓶开始给自己上药包扎。
高大山拿到药心里也舒了口气,立刻出门便让人把药送走了,显然是有人急用。而这一战他自己倒是幸运的没怎么受伤,想了想便又回去了宴黎帐中,想着能顺手帮对方处理一下伤口什么的,也免得自己要了东西便走,表现得跟过河拆桥似得。
小将军却不怎么领情,她今天算是倒霉,被一只流矢擦伤了手臂,处理起来衣袖得挽到肩膀。整条胳膊露出来,白皙纤细,哪怕因为常年练武有着薄薄的肌肉,与习武的同龄少年比起来也显得太过纤细单薄了——比如高大山的胳膊一条就顶她两条粗,对比相当强烈。
宴黎并不想当着高大山的面处理伤口,然而鲜血很快浸透了她新换的干净衣衫。
高大山留下本就是想帮她疗伤的,眼看着宴黎的袖子上红了一片,忙指着她胳膊说道:“少将军,你这伤口还没包扎吧,血都浸出来了,要不我来帮你。”
宴黎摆手拒绝了,想了想还是挽起了袖子,一边挽袖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