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道尔夫管家极富韵律的敲门声。
云墨自心绪烦乱中短暂回神,披着浴巾慢慢踱回床上,他感觉自己现在心情复杂得就像是一团交缠的乱码,理不清到底有几处源头,而最终的源头又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已经相信了雄虫那一晚的承诺与保证,尊贵如塞维斯大公根本不需要联合柯雅医生来欺骗他一个卑微的雌侍。所以他才心惊,他才慌乱,他不知所措自己心底突然翻涌的悲凉和难过。
曾经,他恨塞维斯大公,恨雄虫的狠毒残虐,恨这个社会的不公法则,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到后来便是心如死灰,以为自己一生便也就如此渺如蝼蚁,泯灭尘埃。
然而,一切却又在一夕之间突兀的转变,仿佛身陷梦境,犹如踏步云端。他忽然便获得了雄虫无限的温柔与宠爱,塞维斯大公仿佛就似换了一只虫一般。他一度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源于虫蛋,但雄虫却告诉他,他所在意的不仅仅是虫蛋。
在圣湖之中,在塞维斯家族的祖传圣地,大公用极度庄严的话语倾诉与承诺:他说他希望他成为他的雌君。他说他才是他等待与期望的那一只虫。
他忽然觉得万分疲惫,已是猜测不到雄虫的用心。即使有一个答案隐隐在心底呈现,他却不敢去信。
云墨知道自己的模样,他并不是什么颜色倾国的亚雌,也没有千娇百媚的身姿,甚至因为年幼受训,又身处军旅,他便是连神情都是冷硬漠然的,鲜少能有取悦雄虫的笑靥与娇软。
塞维斯大公偏好的可爱柔美他没有,雄虫喜欢的娇俏婀娜他也没有,甚至,他还是塞维斯大公当初信誓旦旦最啃不下嘴的高大强壮的雌虫。所以,他无法相信,又怎能相信?几乎里外都不曾改变过的自己,会得到雄虫的突然倾心?
“侍君,您是要先沐浴更衣,还是要先食用早餐。”
在云墨茫然发呆的怔神中,道尔夫管家已经悄然在主卧桌案上布置好了早餐。他恭敬的站在床尾,手中正提着一套崭新的军服。军服的式样与质地极为上等,肩章上闪耀的图徽耀眼夺目,几乎是立即就攫取了云墨的注意力。
“这是……?”
“这是刚刚送达的,侍君您的军服。”
“可是这是少将军衔?”
“是的,侍君。”
“而且……”云墨仔细回想了下,他记得曾经见过道林穿着的塞维斯家族少将军衔的军服,似乎与眼前这一款的徽章和款式都不太一样。“这款是刀锋军团的少将军服吗?”
“不,这是塞维斯家族军团的统帅军服。”
“统帅军服?”
“是的。这套军服虽然只是少将军衔,但除去主人之外,身穿这套军服的您,享有对塞维斯家族军团的完全指挥权,以及与军部上将同等的话语权。即使是主人亲卫团的道林少将也必须听从您的指挥和调派。”
完全……指挥权?
云墨接过了军服,他无法置信的用手指轻轻抚触过军服肩章上金色的徽章。眼前这套军服如此真实,布料的质感与纹理不再是前几日模拟训练室内的虚拟光影,它真实的代表着一个军团的指挥权与掌控权。也代表着雄虫昨晚所说的安排并不是一句空头诺言。
他想起了昨夜雄虫的请求,想起了再之前雄虫跟他抱怨过的塞维斯军团内部的问题,再想起雄虫满含深情的湛蓝眼眸……忍不住猛然闭上眼睛,紧紧的,重重的,深深的将整套军服拥入怀中。
道尔夫管家看着云墨的动作,棕色的眼瞳中暖起几分温度。他体贴的垂眸静立着,不发一言的等待云墨发泄出那份长久压堵在心中的情绪。良久,他才轻轻出声:“侍君,是否先沐浴更衣?”
“嗯。”云墨低垂着头轻轻点了点,他拉起身上的浴巾,借着起身的间隙不着痕迹的遮住自己的脸,然后放下军服走入浴室。
等塞维斯大公在书房处理完一堆杂七杂八的事物,再用完早点,估摸了一下雌虫的起床时间后回到主卧。当他不期然的推开门,当他见到一身军服站在穿衣镜前的雌虫,凯恩·吉·塞维斯忽然领悟到了他少年时代曾于书中读到过的,甚至让他一度追寻许久的心动的感觉。
那是一种忽然乍起的激烈跳动,它很难具体描述,却令人感到惊喜。身体仿佛开始发酵,暖洋洋的,飘飘然的,像身处云端,又似漫步太空,眼中和心中一瞬间都只剩下面前这一只雌虫,再看不见其他。脑海中仿佛炸开一片愉悦的烟花,又像是忽然获得了灵魂的碎片,它融合着渴望,缠绕着欲望,让人在触不及防间竟然似乎触碰到了永远的界限。
塞维斯大公忽然间笑了。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心动。
当年他误以为洛里安的美貌对他的吸引是心动,接着便走了一条弯曲错误的歧途。而今,命运让他重来一次,终于教会了他何谓真正的心动,谁又才是他灵魂中真正缺失的那一半。
塞维斯大公默默的走近,他看着云墨在见到他后恭然行礼。雌虫没有再度下跪,身着军服的云墨对着身穿上将军服的雄虫,行的是军礼。雌虫的礼节肃穆威严,那一头浪漫的长卷发,已经被一丝不苟的绑在脑后,压在了军帽的底下。凯恩看着对方冷漠酷帅的脸庞,凝视着其上风采夺目的黑眸,再巡视过雌虫高挑颀长的身材,挺拔隽秀的身姿……他只觉得云墨现在所有的一切,就连他曾经最为嫌弃的高大健壮都那么的合乎心意。
他忍不住的伸出手臂,将这一只前世因为他的不知珍惜而彻底失去过的雌虫紧紧的拥抱入自己的怀中。
“云墨,”他说,“答应我,永远属于我,不要背叛我,不要离开我。”
第30章 接管军团
这是第二次了。
云墨想, 他又听到了这一句。
第一次听到时, 他的讶异多过思考,甚至还未理解到话语中的字句便错过了回答的时机。而这一次, 他却又实在是心底的疑问太多, 疑问盖过了感动, 令他无所适从。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雄虫的话语中会涌现如此多的患得患失与悲凉恳切,竟仿佛像是遭受过灵魂所无法承载的苦难与叛离, 所以才抓住能够抓到的温暖,而一分一毫不肯放弃。
然后, 他突然的想到了雄虫在图兰朵药效下所剩余的不多的年限。
难道雄虫的意思是要他永远效忠于塞维斯家族?是担心‘涅槃’吗?亦或是害怕他会操控着塞维斯家族的军团叛离他?但如果这样的话,又如何解释雄虫在更早之前, 说出这一句话时的意图呢?
又或许, 确实是曾发生过什么事件,只是这样的事件似乎唯有雄虫自己知晓, 这才致使雄虫对于他的态度忽然间改变,才会对着他一再的重复这般深情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