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檀讪讪的放下了手,不过吃了五六块拇指盖大小的点心,连牙缝儿都没塞满呐。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自从上次变了兔子吃了香篆之后,沈秋檀对香气简直无法拒绝,现在满园的春花,不说海棠和玉兰,就是眼前大片大片的芍药花,都是香气四溢啊,馋虫被勾起,沈秋檀很想揪两朵解解馋,可这里不是沉香居,众目睽睽之下,沈秋檀哪里敢吃花,退而求其次才只好吃点心了呀。
“粗俗不堪!”
沈秋檀自觉不过吃着玩,但别的少女唯恐吃相不雅,叫人笑了去,久而久之,这点心变成了宴会中最好看的摆设。
但她们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贪吃点心!还吃空了好几个碟子!
工部侍郎的女儿姜糯瑶简直目瞪口呆,此刻终于忍不住发声了,声音还不小,一下子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沈秋檀眨眨无辜的眼睛,自然的擦掉嘴边的点心渣子:“这点心的原料取自松江,由那里的农户辛勤耕作,产来这软糯细腻的江米,又经匠人的研磨,再经公主府的大厨精雕细琢,历经艰辛才有了这一碟子色香味俱全的红芍药点心。”
“我们唯有将其细细品尝,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才不枉这点心被做来的一路辛苦。”
沈秋檀说的不疾不徐,好似还在回味那点心的味道,双胞胎连同沈秋桐已经急坏了,这个棒槌,在胡说什么!
可她们来不及阻止,沈秋檀又继续道:“姜姑娘身为工部侍郎之女,对这些,应该比在下更清楚才是啊!”跟来的红豆眉眼一亮,九姑娘竟然凭着几本画册和世家谱就对上了人,很是聪慧了,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
“你……你这个破落户!”姜糯瑶气坏了。
沈秋檀面露彷徨:“哦,原来没了爹,便是破落户啊!我还以为,朝廷给我爹修墓,济北州的百姓称我爹是英雄,我爹就算死了,别人也不会欺负没爹的孩子。”
大大的眼睛悬了泪水,偏偏就是悬而未落,声音怅然道:“原来,是我想错了……”
“你……我不是那个意思!”姜糯瑶跺脚,无言以对。
对于沈家,她们不陌生,但见到沈家的女眷还是第一次,原来这个爱吃的是那位战死的沈大人之女。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姜糯瑶上前想要陪个不是,另有一人忽然道:“这位便是沈家九姑娘吧?难怪出落得这般可人,听闻贵祖母,是当年最当红的舞姬呢!”
沈秋檀必然变色,直接道:“这位姑娘倒是知道的清楚,在下一共两位祖母,一位出自荥阳郑氏,一位出自京畿,虽然不如诸位家世煊赫,但也是耕读传家的好人家。这位姑娘,想发落在下请随意,毕竟没了父母谁都可以欺负,但若是要诽谤在下祖母,还请口下留德!”
老侯爷的结发妻子确实出自荥阳郑氏,虽然只是旁支,还是个不入流的庶女,但沈秋檀没有说谎,至于现在的杨老夫人,确实也是京畿人士,当年因为貌美,才被老侯爷聘了去做了继室。
周围议论声嗡嗡不绝,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方才谏议大夫之女柳婉音所言确实有些过了。沈家再不济,也是原来那一家子的事儿,这位沈九姑娘,刚死了爹娘,才十岁多年纪,何必还要再挤兑人家?
沈秋桐站在了沈秋檀的旁边。
但柳婉音也是个能屈能伸的,闻言立即道:“沈九妹妹误会了,我确实是觉得妹妹生的好,尤其是这一双眼睛,波光滟潋很是动人。而且我也敬佩妹妹的为人,听说妹妹孤身一人,从那闹饥荒的济北州到了京城,才不多十来岁年纪,一路定然是遇到过不少坏人,吃过不少苦吧!”
说道动情之处,柳婉音甚至还红了眼眶。
沈秋檀敬佩她的演技,却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周围人更听懂了,沈秋桐脸色不由一变。
这个柳姑娘一张巧嘴开合不休,可也太过分了些!
大宁虽然开放,但女子闺誉仍是第一。
柳婉音此言,是在指沈秋檀一个女子,孤身行路,说不定早都没了名节。十一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好多人已经在这个年纪说定了亲事。
现在柳婉音如此说,岂不是断了沈秋檀今后的说亲之路?
呵,沈秋檀心里冷哼,能不能说亲她不在乎,但做人啊,怎么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惯得你毛病?
她皱着秀丽的眉毛,脸上有些疑惑,还有些懵懂。
柳婉音看在眼里,心中暗喜,这回看你怎么办!
第四十八章 睁眼说瞎话
赏春台上鸦雀无声。
双胞胎想堵住沈秋檀的嘴,但已经晚了,只能恶狠狠的盯着她;沈秋桐倒是想帮忙,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九妹妹这个炮仗脾气,在家里那么横,出门也不知道收敛,怎么就得罪了柳大人家的姑娘。她也有些暗怪沈秋檀不会低伏做小,开口就得罪人。
就在柳婉言暗中得意,沈秋桐默默焦急,大多数人等看笑话的时候,沈秋檀懵懂的道:“哦,柳姐姐不说,我倒是不知,原来行路是这样艰难的事……”
“你什么意思?”
沈秋檀有些心疼的看着柳婉言:“想必柳姐姐一定是经历了这样的事,才能说的这般清楚。姐姐,你受苦了!”
我受的什么苦?怎么成了我受苦?柳婉言没想到沈秋檀会倒打一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她纵横京城贵女圈十五年,如何受过这般委屈,她努力深呼吸几下才忍住了怒气,如常道:“妹妹想多了,我只是以常理揣测一二,难不成妹妹一路来的很顺利?”
怎么可能?她们虽然都是闺阁女子,也不是一点也不晓事的。
姜糯要拉了拉柳婉言的袖子,希望柳姐姐不要咄咄逼人,但柳婉言可不是谁想拉就能拉住的,其他人更是心思各异。
沈秋檀笑眯眯的点点头,虽然长得高,但并不显得年龄大,一双眼睛明亮澄净,看上去更似一个懵懂孩童,还未走进少女阶段,她笑道:“是呀,我走的很轻松。”
“这如何能够?你一个孤女千里迢迢,路上就没有遇到点儿风浪?”她循循诱导,比如打劫的,劫财劫色的……
沈秋檀摇摇头。
柳婉言顿觉可惜,不小心便露在了脸上。
“不瞒姐姐,我爹娘虽然死了,但是我和弟弟有幸得贵人相救才保留了一条性命,贵人敬重我爹忠义,又感念我和弟弟年幼,便派了人马一路护送我们进京。那马车柔软舒适,并不很难捱。”沈秋檀一脸真诚:“我原来还不觉得如何,以为那贵人不过就顺道送我们回家,方才听姐姐一席话,才直到这护送的意义。”
沈秋檀微微屈膝行礼,睁眼说瞎话面不改色,还十分感激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