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虚心头发颤,他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强撑着站起身的功夫,身上的气息已然不同,他深吸了一口气,解下背上的长剑,拉开上头裹着的长长黑布。
随着布条一点点落地,可以看清唐景虚手中通体漆黑的剑鞘,不带一丝繁缀,仅有“赤诚”二字,只见他握住墨色剑柄,在“刺啦”声中,泛着寒光的利剑缓缓出鞘……
花倾尘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看着唐景虚手中一点点拔出的剑,连带着心脏几乎停滞了,他不知多少回想将这传说中的神剑拔出,却每每被唐景虚发现,听了他天花乱坠的忽悠后还是没能看到赤诚剑的真身,这危急关头,师父终于要拔剑了!有生之年呐!
然而,当看清唐景虚手中完全拔出的剑后,花倾尘却像是被从头浇了盆冷水,愣了半晌,哭嚎道:“师父!断……断剑?说好的赤诚出鞘,天地色变呢?我打不过她呀,娘嘞,真要被吸干剥皮了!三儿啊,快醒醒……大师兄,救命哟……”
唐景虚没理会花倾尘语无伦次的嚎叫,咬破手指,在剑上划过,看向同样被钉在地上的池惩,喊道:“赤诚!”
池惩勾唇一笑:“剑在!”
唐景虚:“归!”
池惩:“是,吾主!”
话语未落,少年顿时化作一道白光飞入断剑,随即断剑自缺口部分在白光下不断拉长,肉眼可见一把剑体直长的利剑在唐景虚手中映着冷月的寒光,剑身极薄,剑刃处闪着青光,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与狠戾。
与此同时,数道紫色闪电自天际划过,紧接着是声声闷雷轰响,花倾尘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魂还没找回来,唐景虚就已经将束缚他的桃枝悉数砍断,失了根的桃枝顷刻在他体内碎裂,被吸取的修为尽数回归,化为人形的花倾尘倒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唐景虚指着天冲自己挑眉:“喏,变了。”
同一时刻,山林间盘腿坐在火堆旁默念心经的无那听到一声痛苦的吼叫,他猛地睁眼,只见一道道紫雷从天而降劈向殷怜生,殷怜生心口处现出一团金光,金光瞬间将他层层包裹,他身上的皮肤竟在金光中一点点裂开,剥落的皮肤旋即碎裂融入那金光中。
而失了皮肤的地方不断冒出黑气,那黑气似是在殷怜生体内盘踞已久,此刻迫不及待地从裂口涌出,登时冲破了殷怜生的身躯,挤开金光,慢慢化为人形,黑色逐渐淡去,不多时便褪成了常人的肤色。
无那看了眼身前的人,目光随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依稀可见那团金光向远处飞去,沉默了良久,道:“殷施主可是要离开了?”
殷怜生依然望着那处,淡笑着摇摇头:“不,是该回去了。”
☆、落尽
天边飞过一束刺眼的金光,像一支利刃,霎时划破天幕。
仙都凡池旁早已围了众多神官,见金光升起的方向与紫雷滑落的位置竟是同一处,个个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窃窃私语。
“这……这可是哪位仙家堕魔了?”
“仙气与魔气共显,仙气散而魔气落,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徐韬沉声说道。
“那仙气金光尤盛,可见功德丰厚,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九九八十一道紫雷呐!快去禀告君卿大人和君坤大人,查查究竟是哪位大能误入歧途,兴许还尚有挽回的余地!”
“不用查了,我知道。”泮林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人群外围,脸色阴沉。
徐韬恭敬地行了个礼,道:“大人,若真是仙都的哪位堕了魔,都还是先行禀报为好。”
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自然而然将目标锁定在仙都神官身上,毕竟欲界的小神官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修为境界。
“是谁?”简兮跟在简佑身后,显然也是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听到泮林的话,满脸的好奇,完全没有其他神官那样的紧张感,典型的缺心眼。
泮林看了他一眼,后槽牙咬得紧紧的,却迟迟没有开口。
“你是不是也猜到了?”简佑微微偏头看向身旁负手而立的吹息,见他脸色交织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犹豫着出声问道。
闻言,吹息身形一僵,对上简佑狐疑的目光,撇开眼,看了泮林一眼,也没有作答。
蘅贞殿内,柏舟将手中的书放下,看向窗外的层层黑云,喉咙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一刻,他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完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可他是真的心疼,心疼他的将军,唐景虚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忍受了多少的苦痛,他全都看在眼里,然而,唐景虚换来的,不过是短短的十年,接下来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
武帝殿内,君卿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小团火焰,那火焰一时浅金色,一时墨黑色,忽而升高,忽而骤缩,他抬眼对正坐在雕花木椅上的人笑笑,右唇角的梨涡昙花一现,“兄长,他回来了。”
雕花木椅上的人慢慢抬起脸来,俨然是一张与君卿相差无几的脸,只见他徐徐睁眼,淡淡地看了君卿一眼,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转而就又闭上了眼,似是对君卿的话毫不在意。
没有得到回应,君卿低笑了一声,五指收拢,掌心焰霎时熄灭,他摇了摇头,起身走出武帝殿,“可真让我好等。”
……
只见当空一道金光乍现,随即金光猛地唐景虚当头砸去,唐景虚面不改色,右手执剑直指脚下尸体,左手向上一握,竟准确地将那金光收入掌心,下一刻,便见那团金光顺着唐景虚的手臂爬到了他的心口,霎时光芒大作,自唐景虚身上放出的金光照亮了夜晚的大半边天。
花倾尘愣愣地看着身前唐景虚在金光中飘飞的长发,目光紧盯着他淡漠的侧颜,只觉心头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震慑,那是强者特有的姿态,那团金光里头的修为和功德甚至难以直视,他忽然意识到,自家师父貌似真的牛掰坏了!感情攒了那么多功德装弱鸡就是为了这一刻啊!帅!帅爆了!老子能吹八百年!
沈归宁显然也为之震撼,她怔愣了片刻,抬手抽下头上的桃钗,两指将其折断,旋即桃钗化作两把桃木剑,她双手各接住一把桃木剑,灵巧地跃下青铜鼎,迈开两条白皙的长腿急速向唐景虚跑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至唐景虚不过一步之遥,两把桃木剑同时举起向唐景虚迎面砍去,唐景虚徐徐抬眼,身形未动,手腕微微一转,似是随意地一个抬手,“咔”的一声,桃木剑应声而断。
沈归宁却并不退步,直瞪着唐景虚的眼里满是腾腾杀意,双手仍紧握断剑,嘶吼着一下下劈砍向唐景虚。
唐景虚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意外,沈归宁的剑术是他教的,一招一式张弛有度,每一个动作她都很好地遵循了唐景虚的教诲,就连“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