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不痒的,更像是小打小闹。
谢又安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沿途的摊贩静默地守着自家的货品,整条街都安安静静的,只有路人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杂乱无章。
先皇大葬不出百日,普天之下禁歌舞娱乐。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更是全城缟素,任何人不得大声喧哗。许多商贩都关了门躲着,唯恐哪一举动犯了禁令,被抓去砍头株连九族。剩下零零星星的商户撑不起场面,看起来冷冷清清。
谢又安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脚步,小哥正在摆弄毡布做成的小玩意儿,见状停下动作,抬头压低声音问:“大人要买给谁的?小的这儿什么都有,牛头马面都能做,您看中哪一个?”
正经的生意被这谨慎的氛围搞得变了味儿,谢又安心底一空,摇摇头,抬起脚继续走。小哥想叫,嘴巴张开,声音却没敢爆发出来,只是低低地重复:“大人别走呀,这上边的看不中,箱子里还有得是!”
说着他就弯腰去低下掏,谢又安回头,看到他又取出一只耳朵尖尖的小鹿,嵌着两颗黑漆漆的石头,憨态可掬。
这样子,倒是像顶上的那位。
心里还没着落,双脚就先自动迈出去。谢又安重回摊前,拣起那只小鹿细细打量了一番,掏出钱袋时竟有些愉悦,满心欢喜轻松。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倒是自己没克制住。
小哥还在絮絮叨叨地推销:“大人只要这一件?我跟您说,小人这手艺,全京城,全国都找不出第二个。谁家孩童看到——”
“我并非买给幼儿。”
小哥的话被打断,好奇地反问:“难不成是给钟情的男子?我跟您说,男子不爱这个,要讨男子欢心,二两小酒比什么都管用!”
谢又安突然沉默下来。
是啊……拿如此拙劣□□的东西给当今圣上,似乎,不,一定不妥。
谢又安尴尬地转开视线,再瞟过来时对上小哥期待的眼神,只好继续掏钱:“我留着自己把玩的。”
小哥“啧啧”两声,顺毛舔:“大人有童趣!好兴致!”
谢又安一脸羞赧,把钱丢给小哥,将小鹿夺过来立马转身,动作迅猛,把小哥给唬了一跳。
小哥小小声地抱怨着,谢又安长舒一口气,抬眼却见拐角的小巷中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
如此鬼祟,是什么人?
谢又安环顾四周,街道还是冷清安静,和来时一样。谢又安握上腰间剑柄,压着步子朝小巷走去。
☆、第二十八章
街道本就安静,若是有跟踪者是极易察觉的。谢又安自认感官超出寻常女子,对环境的洞察能力甚好,却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刚刚一个闪神,露出大破绽了?
果然京城世俗繁杂,远不比边关清心,能时刻保持警醒。若非母亲叮咛,谢又安感念先皇圣宠,要报了恩才能安心,她宁愿回边关吃菜梗喝凉水,落得自在。
但人生在世,也没那么多“若非”可言。
当年父亲蒙冤,先皇力排众议保谢家上下,还亲自彻查冤案还父亲公道。人都说边关寒苦,先皇却是有她的打量,将边境数十万大军交到父亲手中。
单是这份毫无猜忌的信任,就足够谢家感恩涕零,更何况后来的救命之恩。
谢又安总能想到高居皇位之上的女人,着明黄龙袍,仪态万千,笑着对自己招手,叫一声:“小谢,过来。”
那是在京城繁华之中受到激荡之后,蓦然出现的一抹安宁。
如同以前曾有过的一样,先皇尚且只是泓利帝后宫中的琼妃,在深宫之中备酒宴招待谢家母女。那是第一次,明眸皓齿的女人笑盈盈地说着“这姑娘越发俊俏了”,然后招招手道:“小谢,过来。”
谢又安怯生生地走上前,琼妃执着她的手,轻轻压在小公主的脸上。背面是温热的手掌,指尖下是柔嫩光滑的皮肤,谢又安被夹在中间,惶然无措地抬起头。
琼妃看着她,笑容柔和如有光芒四射,音调清顺:“这是言公主,你拿她当小妹妹可好?”
谢又安四岁,不懂母亲为何突然诚惶诚恐地跪下直道“不敢”,只是凭着本心来说,很愉快。
有如此好看的姨姨,还有软绵绵的小妹妹,皇宫里倒是比自家宅院要好玩儿得多。
后来琼妃当政,谢又安随父亲迁往边关。期间也受召回过京城,见过女皇,却没再见过当初那个软软的小包子。
直到此番回京,先皇已逝,那个小包子……也不再是想象中的模样。
物不是人已非,唉。
谢又安手握剑柄,压着步伐朝小巷中走,轻巧却极快。按照京城的布局,那条小巷该是穿过背靠背的两排房屋,连着后街。摸不清对方的底细,谢又安估摸不出来是否能跟上。没想到她快步走到巷子口时,那人并未走远,还在狭窄的巷子中间站着。
谢又安适时地闪出去,用拐角的墙垣挡住自己的身体。
局势变得莫名其妙了,原先以为是有人跟踪监视自己,结果一转身调了对个,处境完全反了过来。
谢又安心中升起警觉,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按捺住自己,往里边看。
巷子里有两个人,看相对站立的姿态,像是从两侧的街道来这里汇合,并且不会做长久停留。背对自己那人身形有些眼熟,谢又安刚皱起眉,凑在一起讲话的两个人已经分开了。
什么事情说得这么快?三两句得功夫而已,就讲完了?
谢又安手指收紧,随时都能拔剑。里边的人转身,谢又安顿了顿,眼睛瞪大了些。
这人,不是自己内廷护卫队里的人么!?
那另一个……
谢又安视线挪了些许,那个人压着眉梢四下观望,看到谢又安时立刻转身就跑,半分犹豫都没有。
谢又安心惊,自己手下的人,见了自己跑什么?!
梦言看着晁千儿,将面前这个人的相貌从妖媚的妆面之下剥离出来,似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白净细致的皮肤,眨眨眼又换成红色的胭脂在眼梢上挑,依旧艳丽不可一世。
果酒的后劲儿十足,或者是这具身体的酒量太差,梦言晕乎乎地,点头道:“成,今天晚上就办。”
晁千儿举杯凑到梦言面前,喂她喝下:“宫中是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千儿也寂寞得很呐!”
梦言咽下口中的酒:“你也一起来。”
晁千儿眼睛亮了起来,瞬时显出毫不掩饰的欢欣,声音也清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