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生打量了一番,摇头晃脑道:“没想到姐姐长得竟像已故的瑾安郡主,瑾安郡主的精绝天下,不知姐姐你是否会弹?”
我作无奈的样子笑道:“不过是长得像,哪里会处处都一样,莫说我不会奏,我连琴都不大会弹呢。”
梁锁玉徐徐道:“长得像就很难得了,我听闻皇上在殿选那日瞧见你时可是大变了脸色,都顾不得规矩要下去寻你了,姐姐,这可是真的?”
我只好轻轻点了点头,她忽然拉住了我的手,神色认真地对我说:“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大抵有些不好受,可虽说是因着你像瑾安郡主皇上才把你留下的,但若是一开始便没有瑾安郡主,以姐姐你的样貌与性子,皇上也必定会赏识的。能进了宫便好,日后相处久了,皇上渐渐的就会发现姐姐有自己的好,而非瑾安郡主的影子。”
她说的真诚,我心下极是感动,其实她与我一样,在这离家甚远的长安里没有相识的人,遇见个能说上话的人儿着实不易。平日里总要面上应付那些借着由头来看我的嫔妃们,也只有梁锁玉来时我能稍稍放松一些。
后来翊辰从未召见过我,锁玉过来时便也时常宽慰我:“皇上大抵有些不放心你的身份,毕竟皇上登基尚且三年,又是匆匆登基,且登基前又出了姚氏一案,现下总得防着有人想作乱。姐姐等着皇上查清楚了自会见你,你若是觉得闷得慌,我便日日来烦你!”
我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小脸:“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便盼着你日日来烦我呢,不过我倒有一事想问问你,你怎就如此确定皇上查清后便知我是清白的,没那些作乱的身份?我们相识也不过两月。”
她闻言乐了,连连说:“因为你爹是同安陈知县啊!去年南部水患,荣王去往同安一带治理善后,可不就是住在你家吗。你们那边在遭受水患,我家这边却在大旱,荣王处理完水患便又匆匆接旨去了贵州,他可是在那儿好一通夸赞陈知县的为官与才干。陈知县能得荣王如此赏识,她教出的女儿必定不错。”
我故作不快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你我有缘,一眼便能识清我的为人,原来我是沾了我爹的光啊!”
她毫不在意道:“我才不信姐姐是真生气呢!你唬不到我。”
我忍不住笑起来:“真是个聪明的人儿,想逗你一逗都不行。”
梁锁玉的确很聪明,她与我说起话来时总让我想起万芷兰,我们二人如今的相处便像极了当初的我与万芷兰,只是如今的位置却掉了个个,锁玉像曾经的我,而我像曾经的芷兰。锁玉是个机灵的女子,总是在宽慰我,说起话来也总是想着法逗我开心,我想她是看出了我心中藏有不便说与他人听的不快事,但她从不问起,只装作不知。而我便如那时的芷兰一样,话不多,总在听对方说着,有时出言感叹一下,也总是能被对方轻易地接过话去。
我在心底里亦把锁玉当作了妹妹,就如万芷兰待我一样。只是我与芷兰如今再相见,却回不到从前,我的身份万不可暴露,即使是芷兰也不可知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来日东窗事发把她也牵扯进来。如今在兰姐姐的眼中我只能是一个长得与夕儿一样的宫嫔,而我亦只能称她一句娴妃娘娘。
待到秋叶落尽,皇都迎来了年末的第一场雪。
长安落雪的盛景往日只在书里在画中见过,如今亲眼一睹倒也觉得不过如此,许是早失了赏雪的心境,倒不如在房里坐着暖和。我记得我曾与翊辰一同绘过我们来日的生活,春日一同在相知园赏满园桃色,夏日一同看荷塘碧波万里,秋日他摘桂花我酿酒,冬日共赏雪覆长安的苍茫盛景……而我们未走到那一步便错开了命运。
竹桃一直想看长安的雪,如今却陪我在房里坐着,她说这宫里再纯净的雪也掩不住宫里头的血,不看也罢。
竹桃此话是有缘由的,在半月前,宫里的方婕妤小产了,说是在御花园走时不小心滑了一脚,孩子也滑掉了。方婕妤是与我们一同选秀进来的主子,初入宫时封贵人,有孕后晋了婕妤。她娘家也是小门小户,不过她不仅容貌生的精致,性子也很是温和,亦颇通诗书,在我们这批入宫的新人里最受皇上赏识。
只是皇上的心从未在后宫有过停留,再赏识也不过是较其他那些甚少能见着皇上一面的人强上少许罢了,大抵是她在宫嫔中出身微寒,本该贵人时就应赐的封号在她晋了婕妤后却依旧没有得到,她也因此落了些闲话。
皇上如今子嗣绵薄,宫中只有皇后和庄妃以及良婕妤所出的三位公主,至今一个皇子也没有。方婕妤才入宫不久便怀了身孕,怕是有些人急了。好端端的人走路怎会滑倒,又偏巧是在怀孕之时,若说身怀六甲身子不稳倒也罢了,方婕妤的身孕可才不过两月而已。方婕妤摔倒时身边只跟了两个小宫女,她们说方婕妤当时手串断了,珠子散了一地,婕妤踩了上去才滑倒在地,后来方婕妤自己醒了也是这般说,如此这事儿便了了。
我听闻此事时问竹桃:“你信吗?”
竹桃摇了摇头:“这手串断的可巧,奴婢从不信凑巧一词。”
我唏嘘道:“方婕妤没有娘家背景,在宫中也不过是个略略受宠的婕妤,这偌大的皇宫,她出了事,谁又肯为她上心,她心思单纯只以为是自己福薄,其实连皇上都清楚事不简单,只是皇上却没继续去查,于朝廷,于后宫,方婕妤的孩子,算不得什么。”
竹桃叹惋道:“再算不得什么,那也是他的亲骨肉啊,方婕妤也是他垂怜过的女人,皇家终究是凉薄,咱们这皇上更是无情。”
我嗅了嗅桌上瓷瓶里插着的梅花,徐徐道:“皇上的孩子,见了自己爹也得自称一句‘儿臣’,是儿也是臣,哪里是能与寻常百姓家相比。若说皇帝无情……”我抬头睨了她一眼,“那我如今又怎身在宫中。他不是无情,是用情太深。情都给了一个人,就没法子给别人了。”
竹桃不认同地说:“若是如此,为何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皇上却从未召见过娘娘?”她压低了声音,“皇上虽不知你身份,可这容貌却是一模一样。”
我凉凉地笑道:“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长得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竹桃徐徐道:“这样也好,现在这样日子过得闲适,我倒巴不得娘娘余生就如此平安度过,也遂了二小姐的心愿。”
余生如此过,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与翊辰早已有缘无分,能得知他依旧爱我如初,心中已极为感慨,能否伴他左右与我来说无关紧要,在这常安宫闲闲度日总比见了他时失了心离了魄再漏了破绽要好,且我如今再与他相处也只能以宫嫔之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