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汪岑,几乎都要忘记这个女人的存在了。这样一个名分上的妻子,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是为了顾书轶,他随时可以和她离婚。但到了目前,这段婚姻在表面上依旧维系着,因此他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老婆曾经解除过和你的婚约,所以在她跪下来求你的时候,你当然会答应她。而顾书轶就和汪岑一样,是你获得成功的一种象征,是你东山再起之后附赠的战利品,对不对?”舒致的一字一句都咄咄逼人,他抬起了顾书轶的下巴,看着男人那恍惚失神、毫无生气的模样,“你要怎么对汪岑,我不管;但是我不会让顾书轶再留在你这里!高彦,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现在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区别?还是说,奸尸让你特别有快感?”
不,顾书轶和汪岑当然是不一样的,他也从来没有把顾书轶当成是战利品……高彦急迫地想要辩解,但在看到槁木死灰一般的男人时,纵然他心中有千头万绪,却只是张了张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心里很清楚,要是继续把顾书轶困在这间小小的卧室里,那么对方将再也不会好起来了。哪怕这个人就在他的床上,在他的怀里,他们热情拥吻,甚至连私密处都毫无缝隙地结合在一起……他的感情却永远都得不到回应了。
高彦感到鼻腔里酸涩不已,他深呼吸了几大口,仍然无法掩饰声音里的颤抖:“和他在一起,我每天都非常、非常地幸福……我相信,他也是一样……”
舒致愕然地看着高彦的脸上蜿蜒而下的泪水,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在自己面前哭了,而且哭得那么伤心,眼泪扑簌簌地一直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顾书轶不该是现在这种样子。你还是放过他吧。”
高彦无力地摇着头,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在两人的交谈陷入胶着之时,A市的另外一头,一场冲突刚刚悄无声息地结束。
莫柯急促地喘着气,将身体倚靠在了暗巷的水泥墙壁上,他望着远处疾驰而去的豪车,那是莫谦的座驾。手中的枪筒依然温热着,刚才只差一点,他就能将莫谦的脑袋击个对穿了。
“走吧。”他对着周围的人说了一声,立刻有人为他拉开车门,恭敬地伺候他坐进了车里。
莫谦这一走,可谓是丢盔弃甲、仓皇而逃,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回到A市了。而被他扔下的那些残兵败将,收拾起来大约也不费工夫。面对着这样的大获全胜,莫柯心中却是无波无澜,半分愉悦的情绪都体会不到。
他回想着自己扣动扳机的那个瞬间,究竟是没能瞄准,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留莫谦一命?
对于这个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叔叔,莫柯当然没有手下留情的理由。只是,他尚未从莫谦口中问出顾书轶的下落,如果一枪把对方给毙了,离找到男人就更加遥遥无望了。
所以,莫谦暂时还不能死。
“少爷,容我多嘴一句。”坐在副驾驶的杨立,从后视镜中瞧见了莫柯那心事重重的面容,不由得劝道,“您要找的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了。现在您应该以大局为重,肃清上下,剪除异己,巩固我们在A市的势力。至于能陪在您身边的,无论男人女人,您以后要多少就有多少……”
“住口。”莫柯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杨叔,有些事我不追究,并不代表我不记得。的确,您对我有恩,但是那个人所助我的一臂之力,对我来说更是无法偿还的恩情。可您却私自截下了和他有关的消息,导致在那段时间里,我对莫谦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毫不知情。对于您犯下的错误,如果换成是我的父亲,他会如何处置您呢?”
这一席话说得轻声细语,暗含的威压却让杨立背后冷汗直冒。他在感到心惊胆战的同时,又体会到了一种自相矛盾的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位小少爷才成年不久,周身的气势已经令他都不得不忌惮,将来必然是堪当大任的人物。
不到两年的时间,算不得太久,却足以让一个少年长大成人了。
莫柯支着下巴,默然无语地望向车窗外。城市夜间的景色在他面前呼啸而过,明明灭灭的灯光映亮了他的面容,那张脸庞褪去了过于粉嫩和圆润的线条,清疏的轮廓已经初露棱角。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蜷住,抚摸着凝聚了一团血色的玉扳指。
“顾先生,您究竟在哪里呢……”
先不论顾书轶是否身在A市,仅仅这座城市里,每天来往的行人就足有几百上千万,要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到这里,莫柯攥着手里的扳指,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
几个月后,A市一处僻静的医院内。
得知那位颜值爆表的小帅哥又来了,护士站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真的吗,他什么时候到的呀?现在正待在病房里吗?”
“你们谁借我个小镜子啊!今天忙了一上午,还没来得及补妆,我都不好意思见他了!”
路过的男医生正好目睹了这一幕,不屑地撇了撇嘴:“得了吧,人家又不是来看你的。刚才我也在病房里面,他正忙着照料他那位朋友呢。”
“切,你懂什么。我要保证每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是美美的,然后迟早把他拿下!”年轻可爱的小护士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想想看啊,他对哥们儿都这么好,对女朋友肯定更好啰!”
医生笑着说:“那你怎么没看上他哥们儿啊?我看那个病人也长得挺帅的。”
“是挺帅的……”小护士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可是长得帅有什么用,病情一直都不见好转,唉……PTSD我们见得多了,回避和麻木的症状严重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是少有。李医生,今天的心理治疗你给他做过了吗?不会还是没有用吧?”
医生无奈地摇头:“暂时还没看到成效。”
隔着一条走廊,他们所谈论的对象自然听不到这些窃窃私语。在楼层尽头的单人病房里,舒致正认真地给顾书轶按摩。经过几个月的治疗,顾书轶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改善,而长久的缺乏运动又容易导致肌肉萎缩,所以每天都需要进行按摩,来促进身体的血液循环。
这本来是护工的份内工作,为了避免那些人做得不够尽心,舒致便亲自包揽了下来。按摩完之后,他又把顾书轶抱到了轮椅上,打算推着男人出去晒晒太阳。
一路上遇到了许多病患和医护人员,舒致笑着和他们一一打过了招呼。在旁人眼里,他实在是个优秀得不像话的小伙子,人长得好看,言谈举止彬彬有礼,特别是对他的朋友十分上心,几乎每天都要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