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干枯单尾消失了,狐吻向着腮侧裂开,细挑狐目渐渐扩如铜铃。有无尽金光聚于他身躯之上,狐二听得自己发出如龙嘶吼,在数道黑色惊雷加身之时,直冲云霄。
龙名宜海,想来再合适不过了。
铺天盖地的金红光雾中,竟还能更刺目一些。恭怀举手挡光,下一刻便被一只若银龙爪从背后抵在仙心之上。
“你抽我伴生兽龙脊,可问过我了么?”
“尔等蝼蚁,何来过问的必要?”
“哦,”狐二牵了牵腕间红绳,将他抽脊之手抖落,“做蝼蚁的木偶,你可满意?”
“这原是我的仙器!”
“挂在妖界天上,便是妖界的了。”狐二从他身后探出头,对黑龙道:“是吧?”
黑龙笑着站起,对他点点头。
恭怀在两人间来回望了望,声厉内荏:“我是仙,弑仙的罪,你可担得起?”
“此事便让天道来判吧。”狐二伸爪向前穿过他腹部,透粉手指冲黑龙勾了勾,“来。”
黑龙点头,亦笼爪从前插进他心口,和狐二的手紧握在一起。与此前的裂目兽一般,这人虽瞧着冰清玉洁,内里仙心也已溃烂如泥。
“破开仙心,怎会是你想的那般容易!”
“兴许,你已不是仙人了。”黑龙对他道。
他松开狐二的手,任那如泥一团,流进堕仙的空荡外壳中。恭怀似不敢相信,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腹,目中骇然:“我从未吃过任何下界生灵。”
“你驱使他害人,已是大罪。”
恭怀恨目望过,转头欲走,又被狐二牵住另只手腕,将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
“你似乎什么都知道,却不知自己占着仙人位置,养着团玉样烂泥。”狐二操纵着他的手左右摇了摇,“你二人欠我妖界良多,赏给你个痛快。”
“若我兄弟神志尚清……”
“你欺我妖界死而无魂,却不知我妖界自有死不堕志的神将。”狐二转头对黑龙一笑:“此次你来,压压惊。”
“多谢。”
浓金龙息如剑,送了恭怀仙人同样下场。
“我瞧见你越过龙门一刻,黑色闪电打在银龙之上,极其威风。”黑龙收手后对他一笑。
狐二挑眉瞧他一眼:“你龙脊几近离体,仍暗示我他仙心所在时,也很坚强。”
“坚强?”黑龙摇了摇头,“没旁的更表赞许的词汇么?”
“待正事了了,你我再论。”狐二对他道:“憋屈了几百年,幸存之人都该有嘉奖。”
“好。”
龙门之势仍在,黑龙与狐二各抓了一头恭怀,将他们拽下金云,停于浪顶之上。他二人仙心化泥,仙躯却也能增进妖力,滋养妖界。遥遥龙门之下,只有阮若道在对面清理怪兽,丝毫未瞧见狐二威风一刻。
他这个惯爱看热闹的人,成龙场面却最冷清,无限唏嘘。
“唉,”狐二擎起金色龙息,对黑龙道,“此等威风,却没轮到个好时候。”
黑龙也擎息对准恭怀身躯,柔声劝解:“我每一秒都记在心里。”
仙躯燃起,便如烟雾扶摇而上。狐二瞧了瞧他如常面色,想起见到他时,龙脊几近离身,他化如矮马的惊险场面,终究忍不住开了口。
“并非我此刻想和你吵架,”狐二皱眉道,“你是嫌自己活太长,还是觉得自己永生不死?为何明知他在,还将仙器塞给我?”
“若我留了仙器,他许不会这么快露面,诱饵便要有诱饵的样子。并且,”黑龙挑眼柔柔看他,“妖寿再长也有终了,但与你一起,总让我觉得可以永生不死。”
“你以为你这时表白……”狐二银目闪烁,若有金光,“我便会原谅你刚才又骗我的事?”
“只是试试。”黑龙温和一笑,“若不成,我再想别的办法。”
“你知我会来?”
“当然,”黑龙对他笑笑,“此前我那般糊涂,你也来了,此事漏洞颇多,你总会来寻我。”
“若我过不了龙门呢?”
“一起死了也好,总之他也拿不到法器,不能再为害妖界,死也是早晚的事。”
狐二撇了撇嘴:“什么时候说你,你都头头是道。”
黑龙金眸如常,柔情也如常:“你问我答,难道不对么?”
仙躯燃尽,尽归头顶金云。铺陈妖界上空的金云忽如晶而聚,在神煞海上空聚成鲜活金莲。莲已熟开,外层花瓣摇摇欲坠,似有风吹一般。
黑龙昂头一观:“成龙当日便开龙门,狐兄当真是妖界第一。”
“那也该谢你将功德送我。”狐二与他说着,和四方传音。
——妖兽已除,今次龙门盛宴,三族勇士拼杀后皆可来一尝。
“没人来怎么办?”狐二忧心地问。
黑龙将他手拉起,轻声道:“我便一人承你慷慨。”
妖界大地似有震动,两人站在遥遥极东,瞧着烟尘从西滚滚而起。待细细看去,便见各族之人,化了元身而来,从空中到水中,妖怪们各显神通,急速奔跑着,仿似一场突如其来的比赛一般。
龙门对面观礼台,不多时便坐满了人。有他父母,有狐七,也有似有愁眉的阮若道。叠狰也在,随他而来的南漠沙鼠,瞧不透刺目金云,被叠狰将头死死定住,瞧向他的方向。
叠狰在,他那几个兄弟回来的便快了。
海中若有异动,狐三与芸歆从海中浮起,怀中抱着的便是他孩儿。果真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只琉璃眼睛更显温柔些,像黑龙一般。
凡俗挣扎,不能事事如意,却也有此刻,极意畅快之时。
“可觉圆满?”第一片金莲坠落之时,黑龙悄声问。
狐二点点头。
他在身侧,已不能更圆满。金莲落入掌中,如流金滚滚,竟是两人一手一团。两人若有惊愕,却也惊喜互望,携手颂喝:
“龙王晤,龙王宜海,同开龙门,请诸位欢。”
(完)
☆、海中侍女
狐七简直不能更纳闷。
他二哥成龙,可家中人轮番找他谈心。
先来的是狐六。将他约到他游乐地,给他带了一堆鸟族吃喝,又不给他吃的机会。也不问问妖兽来时,他怕不怕,单劈头便问:
“你日日和二哥在一起,可知道他什么心事?”
“什么心事?”
“就……卷毛的,白的……”
“你说他床底下那堆白毛?”
狐六摇了摇头,悄声道:“三哥从海里抱回来的!”
“卷?”
狐六一脸羞红,用力点了点头。
狐七头摇成拨浪鼓,忙到:“我可没偷看过他和旁人这样那样!”
“好像你真有这机会一般。”狐六是张娃娃脸,翻起白眼来也没什么气势。
狐七想了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