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李衍平静得望着他,似乎对于他会有此般回答并不意外。
他抽出手,把垂下来的衣裳往上扯了扯道:“我要的,你给不了。”
“金山银床?”李衍笑问:“豫之,你不是贪财之人。”
宋谦幽幽反问:“李侍郎,我们认识多久,你便肯定自己对我了如指掌?”
“豫之,我远比你想得更了解你。”李衍如是说。
他不置可否。
“豫之。”李衍又唤了一声。
宋谦打断他的话道:“日上三竿,是时候该做正事了,这些闲谈日后再说。”
杨正柏起得早,他们过去之后他便在门口侯着了,见到他们来谄媚道:“李侍郎,昨晚歇息得可好?”
“托杨大人的福,很好。”李衍面不改色的说着。
他见着宋谦脸色微白关切道:“宋公子,你这脸色发青,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已无大碍,不劳杨大人挂心。”他微微欠身。
“早膳已备好,二位里边坐。”他让开了些门恭敬的说着。
一顿早膳而已,杨正柏可真是下了苦功夫,菜蔬是豫西决计没有的稀罕物,肉也精细得仿佛精心雕琢过一般,李衍想起那饿死的百姓,面前即便是山珍海味也难以下咽。
他坐下来瞧着这一桌的美味佳肴,摇了摇头道:“这大早晨的哪能吃得消这么多东西?”
“我就是个粗人,两碗米粥也便足够了。”
杨正柏摸不透他的心思,可听昨晚的人说他们一榻共眠,便试探着说道:“我瞧着宋公子身子弱,这豫西不比京都,得好生养着才是。”
“你倒是心细。”李衍偏头瞧了宋谦一眼笑道:“豫之,坐吧,别白费了杨大人一番心思。”
酒酣菜热,小厮掀帘而进,脚步极为匆忙,连带着院儿里的冷风也一并进来,宋谦低低掩唇咳了几声。
杨正柏忙偏头冷喝:“瞧不见贵客在么,急匆匆的闯进来成何体统!”
“大人,那吴奇仁又来了。”小厮压了压嘴里的寒气低声说。
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还真是阴魂不散,不必放他进来,派人赶出去!”
“可是……”小厮为难的皱了皱眉:“可是他指名要见李侍郎,否则便不会离开。”
李衍低着眸,唇角不经意的勾了勾,放下筷子问:“杨大人,出了何事?”
“有……有人来了。”他战战兢兢的说着:“李侍郎,你们慢用,我先出去看看。”
李衍摆摆手道:“你去吧。”
宋谦舀起半勺粥送进嘴里,觉得身子暖了些才道:“你叫他来的?”
“是啊。”李衍应声:“能为一地百姓做至那个地步,确实不易,我想瞧瞧他。”
吴奇仁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做的衣裳,头发半白,身体枯瘦,此刻正端正的跪在杨府门外。
“轰”的一声府门大开,杨正柏跨步而出,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怒道:“你怎么又来了?还有完没完哪?”
吴奇仁双手平伸道:“大人,请将调兵令牌还与我。”
“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啊?”杨正柏忍不住怒喝,可想到里面坐着的两尊大佛又只能压低了声音:“这豫西都归我管,你区区一个沧水关将领,要那令牌干什么?”
吴奇仁板正的瞧着他正色道:“大人此言不妥,沧水关乃是隔开胡鞨与豫西最要紧的关口,您把我手中的调兵令牌强行拿走,胡鞨人入关我根本挡不住,大人——”
他悲戚的拉长了声音:“胡鞨人入关,良家妇女被劫掠,百姓被铁蹄践踏而死的事您还想继续吗?”
“那血流成河,寸草不生的日子还要过到几时啊?”
杨正柏心虚的往门里望了望道:“这样……你呢,先回去,我改日……改日传你来……”
“不行。”吴奇仁固执的说:“我已前来数十次,此次若非京都李侍郎前来,只怕我根本见不到大人的面,您这次若是不应允我,我绝不会离开。”
“你……”杨正柏被气得满面通红,油光发亮的脸上横肉直跳,他伸出粗短的手怒指着他:“吴奇仁,你竟敢威胁我?”
他伏下身去恭敬道:“下官不敢。”
“不敢你还在这里胡闹,还不快走!”杨正柏怒喝。
“大人,沧水关不归豫西管,令牌还请还与我。”他守着本分固执的说着:“否则我只能求侍郎大人将下官奏折上呈皇上,请皇上定夺。”
杨正柏的胸脯气得直起伏,这时忽然从府里走出两个年方二十上下的男子。
其中一个看到吴奇仁二话不说当胸便踹了一脚,他面露痛苦的蜷着身子仰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不住的抽着冷气。
“吴奇仁,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好心留你一命,你倒好,蹬鼻子上脸是吧?”杨英择当胸补了一脚怒道:“威胁我爹,我看你是活腻了!”
杨氏三子嘻嘻的笑着道:“二哥,我看他是肚子又饿了,带回去赏他点儿吃食。”
“端儿。”杨正柏急道:“你们不能……”
杨英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爹,你就是太仁慈了,对付这样咬人不放的恶狗,不狠狠教训是长不了记性的。”
吴奇仁被他们拖回府里去,西侧设了养牲畜的棚,他们把吴奇仁丢在地上,笑嘻嘻道:“随便挑,猪食,鸡食,想吃哪个吃哪个。”
他苦涩的落下泪来,伏在地上不动弹,只是苦声道:“老天不公,狗贼当道,百姓受苦,白骨遍野,可悲,可悲啊!”
“狗东西!”杨英择一脚踩在他后背上,吴奇仁的脸蹭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的溅在土上。
“二哥,你这样踩着他哪能吃的上啊,松脚,松脚。”杨英端兴致昂昂的说着。
杨英择这才移开脚,逼着他去吃那些牲畜的吃食。
他缓缓的跪着往食盆前挪,杨英择不耐烦的踢了一脚道:“快着点儿!”
吴奇仁眼含泪水伏在食盆前,正要动手忽然听得背后一声:“等等!”
他们齐齐转过身去,杨正柏更是登时便被吓得匍匐在地,颤抖着道:“侍郎大人,你们怎么……怎么……”
“我们怎么来的是么?”李衍冷声:“若是不来,哪能看到这出好戏?”
宋谦屈身将吴奇仁从地上扶起来,掸了掸他身上的尘土恭敬的作揖道:“吴大人,请受宋谦一拜——”
“公子客气了。”吴奇仁擦了擦泪苦笑道:“我就是一散官,哪里受得起如此大礼?”
他正色道:“大人为民请命,受苦受累,天下动容,当得起在下一拜。”
“爹,他们是谁啊,你跪他干什么?”杨英端挑着眉,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做出来的事却残狠绝情的令人发指。
李衍阴声道:“杨大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