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门前。
泪水不争气地就这么滑落。瞬间又破涕而笑。意外的惊喜和心意相通,我们相视一笑。
他温柔看着我的眼睛,难得露出一丝腼腆“有一个地方,我真的很想与你一同分享,如果你愿意……”
我心内喜悦,脸上霞云在飞,不待他说完,已经轻轻点头。
却未曾想是要骑马外出。他扶我上马后,纵身一跃,便稳稳坐于我身后。一手执鞭,一手覆着我的手共执马辔。
月色清朗,马蹄得得,我们都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将带我去什么地方。坐在他怀里,我只觉得温暖,有安全感。行了一段路,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快到了,把眼睛闭上,不要睁开。”话语温柔而霸道,不容拒绝。而我也根本不想拒绝。
轻轻闭上眼睛。没有了视觉,其他感官便愈加敏感。他手掌和怀抱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令我渐渐有一丝神迷。
不多时,他道:“到了。”我缓缓睁开眼睛,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仿佛到了一处仙境,眼前尽是郁郁葱葱的梨树,琼白如玉的梨花挂满枝头,开得恣意盎然,脚下碧草莹莹,不远处一条清澈小溪潺潺流动。他扶我下马,将马拴于一株梨树上。
我陶醉地望着眼前一切。如梦如幻。他微笑走近我,我却仿佛以为是错觉。
他引我缓缓步于梨花的海洋,“开心时,不开心时,我都喜欢来这里待一待。看你好像很喜欢梨花,所以带你来这里。”
“梨花洁白纯真,唯美动人,谁会不爱呢?”
“可是,也有很多人不喜欢它,因为它又象征着‘离别’。”
我望向他,他目光如水,似有千言万语。
我们在一株亭亭如盖、繁花如锦的梨花树下止步,并肩躺在树下。不一会,我们的脸上、身上,皆落满了纯白幽香的梨花。
他看着满树梨花,仿佛自言自语,“那一晚,你雨中孑然立于梨花树下,淡然悠远,但又充满了忧郁伤感……”
我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我迷蒙,我喜悦,我悸动,我期盼,但,终究,我却犹豫、纠结,回归理智。明日,我便要离开京城,这一别,也许就再无见面之日。彼此又何必徒惹相思?
他也不再言语。我想,他也许是读懂了我的心,所以不说,什么都不说。
渐渐,我闭上眼睛,仿佛醒着,又仿佛睡去。
夜已深,有露水慢慢凝结。他轻声唤醒我,送我回去。
我难捺无限感伤惆怅,心中明白,离别之夜,注定又是无眠……
第7章 凶险
细算日子,回到家已经四日了。一回来便被爹爹狠狠一顿责骂,只是字字句句中却都是对我的担心。我明白爹爹的心思,他心底是极其感动的,他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为了救他,只身一人,历尽艰险从景德镇到京城,这样的父女情深,这样的勇气,他怎么能不感动?但他更怕若不责骂我,就此越发惯出我冒失鲁莽、意气用事的脾性,他年事已高,种种辛劳也都是为了我,若我再有什么闪失,他又如何能挺得住?正因为明白爹爹存着这样的心,所以他越是责骂我,我越知道他疼爱我。
对于连生叔,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天起,我虽做不到完全原谅,但心里却已经有些理解他。因为我开始牵挂一个人。我似乎初尝了喜欢上一个人的滋味。离别的揪心、思念的愁绪、回忆的甜蜜、得不到的痛苦……这些相恋相爱中的感受,在我和陆钧尧相识又分别的日子里,我都渐渐体会。所以,每每想起那一晚连生叔所说的与邹姨娘相爱不能自拔的每一字每一句,我也仿佛开始有了共鸣。
我曾经不敢想回来后还能不能见到连生叔,或者即便见到,又会是怎样尴尬的情景。但终究是见了。他真的一下子苍老了好多,比经历了病痛、冤屈和牢狱之灾的父亲还要萎靡苍老。而这,都是由那一晚我对他的伤害而造成。他见到我时,双眼含泪,嘴唇颤抖,他双臂微张,似乎想拥抱我,但又不敢。我什么都不说,跑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像往日一样唤他“连生叔!”他紧紧搂住我,紧得我几乎要窒息,他身体在颤抖,呜咽道:“好,回来就好。我的蓝儿回来了。”他口中的“回来”,我明白内中真正的所指。
那一天起,连生叔奇迹般地又精神起来,如往常一样往来于窑厂和家中。我才明白,我对于连生叔来说,真的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我的责怨伤害,可以让他一蹶不振,而只要有我的原谅,他又可以重振精神,不管其他一切。对于我而言,连生叔,曾经的连生叔,一定程度上是又回来了。但是,有个问题我却一直不敢去想,那就是,连生叔和邹姨娘的事情,爹爹是否知道?往后,又该如何?
回到家的这些日子,我听家人讲述我离开后家中所发生的一切,又向他们讲述我的际遇,彼此各种感慨万千。当然,和陆钧尧的一段插曲故事,那是我最深的秘密,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蓝儿,你到爹爹书房来一下。”这日晚饭后,爹爹面色凝重地对我说。我嘴上答应,心里却揣度着发生什么事了。跟着爹爹进了书房,又小心关上房门。爹爹满怀心事地拉我坐下,道:“蓝儿,你对爹爹的孝顺,爹爹都明白。原本这些话是不想也不适宜对你说的,但你也大了,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且爹爹历来有什么事也都并不瞒你,所以,今天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看他老人家如此郑重其事,我也不禁严肃起来。爹爹叹了一口气,沉吟了半晌,似是大了极大的决心,终于道:“你连生叔的事,他,他前日都跟我说了。”面上是哀戚、幽怨、羞愤。我心内一惊,说不出任何话来。
“爹爹若说前半生是一心想着为皇家烧造好瓷器,那后半生,心思便全扑在你身上了。只要你能好好的,爹爹就心满意足。想当初,爹爹纳你邹姨娘,原本也是想能有所出,却不料她进门才半年,老天开了眼,竟让你娘怀上了你,而她,却一直没有所出,这都是造化弄人啊……”爹爹眼眶湿润,凄凉地看着我,“爹爹也想过了,自己一把年纪,只要守着你和你娘过日子就行了。”
我惊讶地望着爹爹,口中喃喃道:“爹爹,你的意思是?”
“唉,爹爹半个身子骨已经是在棺材里了,何必耽误了人家,就让她,让她,咳咳,”爹爹嗽个不停,我赶紧安抚他的背,半晌,爹爹下了大力气,重重道:“就让她和连生好好过日子去吧!爹爹成全他们!”
我不知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