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菡的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
就是你不对!我来帮你处理药田,你还打人!
越想越委屈,林若菡止不住有些抽抽搭搭起来。
“赵先生,木鸟我不要了!”林若菡一边落泪一边郑重宣布,“你的什么药田,我也不想帮忙了,你另请高明吧,让我下车!”
赵衍没搭理她,把瓶塞拔开,直接伸手过去就要给她上药。
什么药田,不管就不管了,你先把伤处处理了,免得越来越肿会更疼,你这弱不禁风的,哪里受得住!
“不要你管!”林若菡两个手使劲推他,“我要下车!”
赵衍纹丝不动,半步都没有后退。
药田不管了随你,可必须要上药,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连想都不要想。
眼看着林若菡两只手不住挥舞,浓稠的药水撒的到处都是,后脑勺那个肿块却没有上到一点点,赵衍眼神一暗,右手一个用力,将林若菡整个人箍进了怀里,死死抱住不让动,左手手指迅速灵巧的拨开头发,将最后的一些药水倒在了受伤之处。
为了防止林若菡乱动,赵衍上完药没有马上松开右手,而是多抱了一会。
清凉的药水刚敷上去,疼痛就减轻很多,林若菡闻到味道就知道,那是她特制的伤药。
“对不住,是我的错,”赵衍用左手轻轻拍着怀中小女孩的后背,声音依旧清冷却非常温柔,低低的声音,仿佛声音只要高一点点,就会吓到怀里的人,“药田不管就不管了,木鸟依旧送给你,还要什么补偿,都依你。”
林若菡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柔包容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有谁这么宝贝过她,有谁这么在乎过她,有谁这么宠过她?
她心里酸涩的厉害,仿佛两辈子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顷刻间滂沱而下。
她奋力扭动身体,将两只手臂抽出来伸高,不管不顾的一下抱住赵先生的脖子,将他拉低了许多,而自己则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嚎啕大哭。
谢谢你,赵先生!为我上药。
抱歉了,赵先生!我不该乱说话!
除了汤姆和袁湛之外,你是第三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我两世为人的所有痛苦和不堪,因为你们的存在,我非常庆幸自己有过两次生命!
林若菡哭了很久,只觉得血糖都开始急速下降了,才抽抽噎噎放开两只手臂,从赵衍的怀里离开。
赵衍是浑身有些僵硬的回到座位上的。
脖子里黏腻的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让他恶心难受得全身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可是,怀里香香软软的女孩,主动伸出纤细的胳膊搂住他,胸口随着体温传过来的,还有两处微不可查的柔软,他右手中女孩脆弱的蝴蝶骨在他掌中不停颤动,他甚至能感受到怀里单薄的身躯中,那颗小小心脏正在委屈又无助的搏动,体内的真气就像春日的江水,汹涌翻滚得延绵不绝,让赵衍几乎要沸腾得冲出马车,直入云霄。
可事实是,他全身紧绷,极力控制住体内的真气冲撞带来的喧嚣,不敢让真气有一丝一毫的外露,否则,怀中嚎啕的女孩可能会真的弹出马车。
林若菡抽抽噎噎了很久,才抬起袖子,抹干了脸上的泪珠。
内心所有的复杂情感,一下子宣泄了出来,林若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也瞬间恢复了理智。
本该在母亲的怀里好好痛哭一场的,所有的委屈和痛哭都应该在母亲永远对自己敞开的怀抱中痛哭出来,可她前世没有机会,这场情感的宣泄甚至延迟了一个轮回,好在,也不算晚。
情绪缓了过来,消失的理智重新上线,她对自己刚才的幼稚和人来疯有些好笑。
拦着人家不让给自己伤药,答应好好的却要求中途返回不愿帮忙,还人家越好说话她越委屈。
真是,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小姑娘,老脸都要丢尽了!
再看看自己说得什么话,让如此优秀的男子脸面尽失地到林府入赘,难怪赵先生要生气。
可不是吗?对着一个古代男子,还是一个看上去地位不低富可敌国的男子,说什么入赘,那不是硬生生当面打人家脸吗?
说轻点那是不尊重,往重了说,那就是让把人家脸面身份家世都扔地上了使劲踩,完全就不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该做的事!
“赵先生,”林若菡一脸真诚,满心愧疚,“刚才我说乱说话了,让你更不高兴,我很抱歉!”
赵衍此刻犹如身在冰火两重天极度难熬的世界里。
脖子里的黏腻让他丝毫不敢动弹,全身僵硬,而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还在肆虐,似乎在滋养经脉,又似乎在无情破坏。他需要握紧拳头,才能控制住体内一边在僵硬麻木一边又在蒸腾燃烧的诡异并存的感觉,不让真气有丝毫的外溢。
当然,这不过小事一桩。
赵衍一边暗自调整内息,不着痕迹的缓缓吐纳,将横冲直撞的真气缓缓引导向四肢百骸,不消片刻,那种真气圆融气息调达的感觉马上显现,他甚至再次觉得自己更加的耳聪目明,眼前女孩的一切都在他的视线掌控之中,甚至眼睫毛上一颗颗针尖大小的泪珠,他都能一一清晰看见。
至于脖子里的黏腻,赵衍已经能一脸平淡装作那东西根本不存在,只要到了别院,他就能迅速处理好一切。
现在就掏出帕子擦拭也不是不可以,他只是大度的不想去刺激眼前这个刚刚收了伤了娇弱女孩,不去当着人家的面嫌弃人家的眼泪,赵衍自忖这点基本修养还是有的。
况且,赵衍对林若菡刚刚如此信任自己的举动,表示满意和任何,虽然他有一点点嫌弃她的眼泪滑到他的脖子里,不,很嫌弃,可她能如此有智慧有理智的选择一个可靠的人,还是值得赞赏的。
赵衍静静地听完林若菡的道歉,心里基本已经熨帖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也会更大度的将此事翻篇。
可是,“更不高兴”何解?
赵衍不动声色的将已经僵硬麻木的脖子微微转过去,神色淡淡看着林若菡,眼神中又恢复了清冷。
若不是看到过赵衍刚才的温和,林若菡差点以为自己刚才那句话,又得罪了眼前这个对自己似乎大多时间都是只有清冷眼神的男人。
她眨眨眼,视线落到了赵衍衣领上。
噗嗤!
林若菡笑了出来。
那一大片濡湿的布料哦,应该都是自己眼泪和鼻涕吧?
好像,她刚刚紧紧搂着赵先生,不会他的脖子里也有吧?
为何发笑?
赵衍脸色沉了沉!
误以为自己“更不高兴”,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需要如此明目张胆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