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正在和这个案件的负责人告别。
“多谢你们帮忙!”
“我们谢谢你们才对,”宋繁缕在人民警察面前,倒是很诚恳,“你们这是为人民服务,我们也就是在有限范围内提供点小小的便利。”
许漫禁不住再次扭头,正好看到被打开的一只黑色塑料袋里露出的半个缠满头发的脑袋。
濡湿而杂乱,散发着浓重的臭味。
那是……被肢解了吗?
一只大手蓦然出现在眼前,将那些阴霾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走了!”
应峤说着,抓着她胳膊就往装备车那走。
许漫被拖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踉跄着找回了双脚的力量。
应峤始终没松手,铁钳似的手指箍在她手臂上,仿佛某种支架一般强硬。
“我早和你说过,做咱们能做的分内事就可以了,别多看,别多想。”应峤的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残酷,“本来,也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也会回以凝视?
许漫心里一动,蓦然想到——那光今年上半年,就经历了37起生命救援,目睹了8起被救援人死亡的应峤,是否也正被深渊凝视着呢?
她想得太过入神,连已经走到装备车跟前了都没发现。
“砰”的一声,脑门重重地撞在车门上。
应峤只当她是吓傻了,拉开车门,将她扶上车,安置进座椅里,甚至还亲自拉了安全带给她绑上。
萦绕在许漫脑子的,却始终是那个沉着脸说“我们不是救世主”的应峤。
“队长——”
“嗯?”
许漫蜷曲了下手指,犹豫道,“你帮我挡住眼睛,那你自己呢?”
应峤手里的动作一滞,随即将安全带“咔”一声插好,“我早已经习惯了,懂得心理调节和疏导。”
第十四章 女儿的心上人(五)
乡间小路起伏不平,车窗外的绿树和禾苗也随着车身的晃动而摇曳。
蝉鸣阵阵,偶尔有鸟雀自半空掠过,投下一痕稍纵即逝的影子。
许漫的手机里攒满了消息,许爸许妈、室友们、方勤轮番发消息。
证物都打捞上来了吗?
任务顺利吗?
……
她敷衍着回了两句,引来更多的问题,提示音比外面的虫鸣鸟啼都响亮。
应峤的手,却又一次按到了蓝牙耳机上。
宋繁缕偏头看了他一眼,果然听他开口:“人在什么地方?”
得,又来任务了!
救援出勤是毫无规律可循的,十天半个月平安无事的有,一天接三四个求助的情况也有。
他们所能做的,便是尽力在被救援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全力以赴。
“我弟弟的电话,英培六幼附近有个小朋友掉进枯井里了。”应峤向众人解释了句,将电话切到车载电话里,公放出来,“你报一下井的深度和直径,孩子的年龄、身高、体重。”
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哭声,以及应泽有些焦虑的声音:“大约4、4到5米吧,直径40厘米到30厘米之间,女孩2岁8个月大,25斤左右,身高90公分左右,掉下去到现在一直在哭得——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还是打119!”
“你不是说附近医院的人已经赶到了?”应峤压根没搭理他的质疑,“请他们帮忙提供下供氧设备,往井内输送些氧气。”
“行,那你得快点!”
挂了电话,车子也正好到十字路口,应峤换了车道,往六幼方向拐去。
“马小南、许漫漫,你们俩先把四角钩和托盘都接到单独的标准杆上去,提升器主架接35厘米的托杆,把儿童能坐的托盘也找出来。”
“好!”
车子颠簸得更厉害了,车厢里却忙碌了起来。
这家幼儿园相对于市区来说算偏僻,对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来说,距离却意外地不远。
车子在乡道和省道间穿梭了20分钟左右,写着“英培第六幼儿园”字样的拱形粉色大门就出现在眼前。
应峤却没停车,而是按着应泽的提醒,沿着幼儿园又往前开了几分钟,才在一户带小院的人家前停下车。
院子门前停着救护车,隐约可见一点白色身影,和明显是成年人的哭声。
应泽衬衫袖子撸得极高,远远见了车就已经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哥!这儿,这儿!”
许漫跟着众人一起跳下车,应泽在前面带队。
“小姑娘淘气,推开了井盖往里面扔皮球玩,脚下一不留神就滑下去了!哭到现在都没声儿了!”他的白衬衫、裤子和皮鞋上全是泥,眼镜也歪了,看着狼狈极了,再没有初见时候的儒雅和沉着。
那井就在小院子的角落里,直径看着比那个灌溉井还小,大理石井盖歪倒在一边。
幼儿园的两个保安则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起,用绳子拉着氧气瓶往井下输送氧气。
女孩祖父母哭得都几乎瘫坐在了椅子上,父母抹着眼泪围在井沿安慰。
刚才电话里清晰可闻的女孩哭声,却听不见了。
保安和医生已经把氧气瓶提上来,让出了井口的位置。
许漫举起强光手电,往下照明。
井下幽深潮湿,只隐约可见一个孩子的轮廓。
宋繁缕拿起一根接好了四角钩的标准杆,跪着伸了下去。
一根标准杆才1.5米,马小南帮着又接了2根,才探到孩子的衣服。
井口的位置比目测的要小,托盘下不去,装好的托杆长度倒是合井的直径。
应峤拿起子飞快地拧了两根标准杆,接到主提升器上——井边位置不多,宋繁缕干脆趴倒在水泥地上,给他腾地方。
应峤也不含糊,直接跨站在他身体两侧,将主提升器放了下去,马小南在一边配合着拉主提升器上的安全绳。
托杆是可以上折的,杆子伸下去的时候,托杆也跟着折叠了起来。
井下实在是太暗了,许漫眼睁睁瞅着孩子已经被四角钩提起了一些,托杆却始终没办法准确地卡住她身体。
一次、两次、三次……小小的一团终于如荡千秋搬地在托杆上坐稳时,一大颗汗水直坠入井中。
许漫压根没时间抬头,去一看是谁流的。
两根杆子配合着开始上升,孩子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光滑的井壁这时承担了导筒的作用,保护着孩子不再坠落。
孩子家长一声也不敢吭,瞪大了眼睛在不远处等待着。
医生和护士吩咐稍微还有些主义的孩子亲戚去准备点干净衣服和毯子,又拿了些矿泉水备用。
最先露出井口的,是一双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小手。
然后,是沾满污泥的头发。
许漫早把强光手电搁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