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寻摸每一处,把十八颗紫玉铃铛找齐,抽出根发带上的丝线串了,同尸骨收在一处,出了地道。
从房间出来,封停就站在外面。
刚才封停也下了地道,正见朱漪收敛尸骨,便又退了出来。
“我们谈谈。”封停道。
朱漪轻笑一声:“你在绝人谷杀死的人,是我亲生父亲。”
这层窗户纸,到底是被他亲口捅破了。
朱漪又低头看向手中包裹的尸骨:“这是我的亲生母亲。”
“朱漪……”封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并没怪你。他虽是我父亲,但不曾养育过我,又害死我母亲,他该死!便是你不杀他,我也会杀他。你动手,倒是省了我的麻烦。”
“我要和你谈一谈。”封停虽不善言辞,但态度很坚决。
“……一个月后,青松渡口。”
“好。”
这二人约定好,相继离开了阮家老宅,一把大火随之窜起。
*
“青松渡口?”穆清彦没听说过这地方。
闻寂雪也是摇头。
天下渡口何其多,甚至重名儿的也有。那二人选在那个地方,想来是都去过,是他们熟悉的地方。
既然不知道就算了,估计谈的也是两人私事。
“朱漪的母亲死在这里,当年阮家惨祸,估计跟她有关。只是,她为何要对阮家下手?”闻寂雪一面猜疑,一面朝其他屋子查看。
当推开另一个院子的房门,火折子照出正面桌上一只牌位,没摆什么蜡烛供果,甚至牌位上也只简单的一个名字:阮梅君!
“阮梅君……这是阮家大姑娘的名字。”穆清彦记得。
阮家七个女儿,除了行四的阮熙君,其他六个分别是“梅、兰、竹、菊”和“琴、棋”几个字起名。想来,若是再生女儿,依旧按着往下排,唯有“四姑娘”不同,阮家对外称其体弱不好养活,算命先生给批的名字。
再去看看其他几个没烧的院子,果然都有牌位,上面都是简单的人名,好似代表着主人依旧入住一般。细想来,是将阳宅充作阴宅,给死人住了。唯一没有放牌位的卧房,那是不需要,“四姑娘阮熙君”每年都要回来一次的。
“阮熙君应该是被寄养在阮家,且极有可能是为避祸。”闻寂雪觉得这个揣测最有可能。
阮家迁到长平镇时,阮熙君不到一岁,又扮做女孩儿养,混淆眼目是足够的。
阮家只是“佘娘子”缅怀过往的地方,任何跟阮熙君身份不符的东西都不会出现,所以这里没什么可看的。
对穆清彦来说,佘娘子一死,事情就算完了。
对闻寂雪来说,他对朱漪爹娘的纠葛很有兴趣。
为此,他把焦礼派出去,查阮家的来历。他觉得只要顺藤摸瓜,把阮家弄清楚,总会发觉蛛丝马迹。毕竟偌大的阮家,它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尤其二十年前阮家惨祸,官府介入,若阮家祖籍信息不对,绝对瞒不住。
“回凤临?”穆清彦问。
要查阮家底细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
闻寂雪沉吟了一会儿,笑着说:“陪我去一趟月梁州。”
月梁州是雪家祖籍所在。
闻寂雪只在摆脱影楼控制后去过一次,这么些年,每每都是在外祭祀。他之所以不回去,一是当初雪家人尸骨并未收敛入坟,因着叛国的罪名儿,九族都没了人。二是他心中有怨气,想大仇得报再回去祭祀先祖。
眼看着追查即将有了眉目,他突然间就想回去一趟,带着穆清彦一起去。
对此,穆清彦自然没有异议。
从月梁州回凤临,路虽绕的远一点,但离过年还有两个月,来得及。
月梁州在南边,长平镇却在北,算起来路途很远。幸而通着官道,两人没等雪停,天一亮就启程。大雪落了那么厚,若是等太阳出来,雪水一融化,道路泞泥难行,还不如现在压着雪走。
焦礼不在,只剩他们两个,想找个赶车的车夫也不容易。
一来就要到年根儿底下,寻常人不愿意出远门。二来他们两个是生人,镇上人不敢轻易给他们赶车,即便他们没歹心,到时候孤身一个如何回来?
闻寂雪倒干脆,决定亲自赶车。
穆清彦没劝,而是在镇上采购了炭炉子、一篓子炭,又有木桶铁锅汤锅碗筷勺子什么的。既然是两个人上路,也不怕麻烦,弄个炉子可以自己煮点热饭吃,毕竟天气难测,一旦错过宿点儿,也能自己弄点吃的。另一个篓子便装了些米面、干菜腊肉香肠,还有各色调料。
走了几天,又遇上一场大雪,只能就近在林子里找个破庙歇脚。
两人将庙里的灰尘蛛网大致清扫一下,将破烂的庙门关住,寻两块木板挡住破洞吹进来的冷风雪花。马车上的东西搬进来,垫车的棉被当褥子,底下是厚厚的稻草,脏是脏了点,好在不妨碍使用。
每每用上这条褥子,都得感谢陈十六。
盖的就是两人的大氅,内侧都是好皮毛,很暖。
当中生起火堆,庙中温度逐渐回升,又有火炉子上架着铁锅煮肉汤,放些辣椒、干蘑菇,再放一把红薯粉。闻寂雪还带了酒,穆清彦酒量浅,每每晚饭时也要跟他喝两杯,酒水确实暖身,又热乎乎的吃顿饭,哪怕是在破庙里,一晚上也睡得很安稳。
“怎么样?冷的话再喝一杯。”闻寂雪嘴里说一杯,直接拿吃饭的碗给倒了小半碗。酒水流淌出来,一股醉人的香气弥漫在鼻尖。
外面雪太大,能把车轮子淹没一半,马走得很吃力,两人只好继续留在庙里。
他们虽带有木桶装水,但这冰天雪地不好取水,反正刚落的雪很干净,直接拨开上层,取中间的用就行。刚才闻寂雪出去取雪,穆清彦出门小解,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冻得不行。又用雪搓手,手也红了,正凑在炉子边烘烤。
闻寂雪回来见了,便哄他喝酒暖身。
到底是有内力的人,闻寂雪穿的没他多,却一直手脚很暖,火力十足。
“刚才就喝了两杯。”晚饭才吃完,他是喝了酒的,但刚才出去冷风一吹,好像热气儿就吹没了。倒也不觉得身上冷,手冷是真的。
“不要紧,再喝一点儿。”闻寂雪劝他。
穆清彦想了想,端起碗喝了两口,咽不下去了。又没个菜下酒,直愣愣的一口闷,他是不行。
闻寂雪笑了两声,接过来一口气喝了。
晚上睡觉时,闻寂雪脱得只剩里衣,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穆清彦只觉得靠着火炉似的,尤其是听着外头风雪呼啸,越发想赖在这人怀里不动弹。
睡意朦胧间,闻寂雪却是开始不安分。
“不行,太冷了。”穆清彦按住他的手,阻止他更进一步。这破庙里什么条件,能保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