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桑之落,其黄陨。
“看来你要回去了。”韩非在其身后道。
嬴政转过身,那人正抱着两臂,倚门看他。
一早收到秦庭的消息,他确实需要回去处理:宫中近日盛传太后与阉人嫪毐私通之事,太后有孕的流言似乎被搞得沸沸扬扬,虽有吕不韦出面暂时压制,只怕一切尚在水面之下。
作为君王,这样的事,他决不允许手软了之。
嬴政轻笑,“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的慧眼。”说着朝这边走近,韩非渐渐站直了身子。
“寡人已在韩国逗留数日。要见的人,”说话之人目光玩味地打量着对方,“我已经见到了。”
韩非俯首,施了施礼,“韩非惭愧,多谢秦王抬爱之恩。”
“先生,”嬴政扶过他的手臂,“你我之间,大可不必如此客套。”
韩非抬头,正直了身,眼角噙一缕动容。
“路途凶险,返程之时还望公子多加小心。”
“你不恨我”
“何出此言。”
那人敛过衣袍于身后,“我大秦的铁骑,也许随时都可能兵临这座城下。”
韩非错愕他的直白,少顷不语。
这一直是他们之间真正存在的距离。
嬴政微察着他眼眸中的丝丝波动,唯恐错过些什么。
须臾,韩非笑出声,绕过眼前之人,走到了庭院中。
“假如今日你是我,我是你,你会恨我吗?”
嬴政自是意外他会这么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那人却继续看他道:“我不会恨你。”
“为何?”
“昔日晋文公尚未登位之时,在外流亡十又九年。在经过楚国时,楚成王设宴款待文公,楚令尹子玉进言应趁机杀掉他以绝后患,成王却言‘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宽,忠而能力。天将兴之,谁能废之?’,城濮一役,晋军大败楚军。你认为,楚成王会后悔放走晋文公吗?会因此而憎恨于他吗?我自不敢高比成王,而公子,亦并非文公。”
嬴政莫对。
“乱世之中,弱肉强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只是,韩非想要提醒公子一句……”他正要说下去,紫女却推门径入。
韩非见她神色有变,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紫女却是一手扶着细腰看向嬴政,沉声道:“姬无夜弄丢了本年欲要献贡于秦国的宝物。”
嬴政正色与之相视,韩非也看向他,俄而又对紫女问道:“卫庄兄呢?”
“辰时出去了。”
“这会儿都午天了,还不见人。盖聂先生呢?”
“同他一起去了。”说话的是嬴政。
韩非蹙眉,“能让他师兄弟二人同时出动,看来事情有点波折。”
嬴政徐步走到他身前,韩非颔首,不语。
城外——
过快的轻功助着奔逃的少年肆意穿梭在高高的林木丛中,身后的两个人简直如同他的影子般紧随不放。
连续跑了三个时辰,就算他的心不累,两条腿着实是有些疲软,此时忍不住坐在一棵老树上停歇,嘴里喘着粗气。
身后的人转眼便追上,却只是停在几步开外的草石上。显然,他们也在缓解体力。
“我说你们,这么猛追,究竟累不累?”
白凤借着昼日才看清对方,竟然也只是个少年。
“你只要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交还出来,我们自然不为难你。”墨鸦好心情地看着树上的人。
“不就一颗破珠子,至于这么紧张?我玩够了自然会送回去。”
墨鸦面色铁青,侧身看白凤,白凤只是静静地盯着树上的人。
“看来,你们的眼神告诉我,今日我要是不把珠子交出来,你们是不会放我走的。”
“你知道就好。”白凤蓦道。
树上的人叹了口气,一个箭身继续向前飞走,并得意地向后喊道:“长这么大,能追上我的人,我还真没见到过。两位,看你们的本事了!”
身后的二人见他逃得太快,顿时皱眉,正想加快脚速,却见那人一头撞在了前面的树上……
想要逃跑的人跌落在地上,埋怨地看着头顶的树干,一手揉着额头,口中念几声晦气。
“看来,想要追上你,并不难。”白凤落在他身后嘲道。
那人无奈地转过身看着他二人。
“看这情形,就算把东西给你们,你们照样不会让我走的。”
墨鸦笑道:“你不笨。”
难道今日就要栽到这儿了?心下暗想的人有些吃不住地后退几步,他虽然轻功好,武功目前可没多大胜算,如若想要使自己全身而退。
耳边是不住抖落的树叶,林中风更甚,一种陌生的杀气若隐若现,地上的三人凭直觉判断出并非出自他们之中。
三人同时抬头,最高的一叶枝梢上有人抱剑正立,衣黑如魅。
叶落不止,不对,还有一个人!
地上的三人转过身,背后竟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一席青白衣着身,凛凛地看着他们,不怒自威。
白凤同身侧之人相顾彼此一眼。
“今天算你走运,下次,你可不一定会再有机会活着离开。”墨鸦紧声道。
“怎么,知道打不过要走了?”
说话之人话音未落,白凤趁其不备,甩出一根羽刃,划在他的额前,对方一脸惊愕地看着那根掉落在地的羽毛,上面的几根碎发。
“你居然趁我不注意……”
“东西给我。”冷漠干脆的一声,似乎无心纠缠。
对面的少年啧了一声,抛出怀中的锦盒,白凤劈手接过。
“还你就是了,我还没兴趣了呢!”
卫庄飞身而下,地上的黑白二人却是腾空而上,两下目色交会,类似猎人独有的嗅觉。
“小庄,我们还有事。”
青白衣的人朝空中说道,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黑衣的人面无反应,似乎并未听到这边的话,却也不见他眼中再有适才那般咄咄之势,终是落身下来。
“你是什么人?”着青白衣的人问道,眼前之人警惕地看着他们。
“回答了你,我就能走了?”
“回答完我们的问题。”
少年不满,却也不敢妄动一步。
“你问。”
“你为何盗走姬无夜的东西。”
“我只是拿来玩儿玩儿,又不是不还。”
“那你又为何烧了他的府库。”
少年讽笑一声,冲他们二人道:“如果我说,那火根本不是我放的。”
盖聂正疑惑,卫庄却早已横出剑在那人喉间。
“我说,你们问了,我也回答了,怎么还要这样?”
“那是何人所做?”
“我怎么会知道啊,或许是我走后,别人放的呢。”
“师哥,你还要继续跟他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