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开外讲台下的整个世界，仿佛和他毫无关系。对于后门有人偷偷潜入这件事，他也浑然不觉。

林创觉得自己当初会受不了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冤枉。

猫着腰偷偷钻到了第一排，林创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然后撑着下巴盯着台上老师的脸看。看了一会儿，他发现原来不止台下的学生听着困，老师本人也备受煎熬。

念完一页纸，谢枫飏在翻页的同时皱起了眉，接着低下头强行忍住了一个哈欠，很快眼眶就泛起了一层水汽，眼角还微微染了层红。

眼见他揉了揉鼻子又努力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的模样，林创心中突然涌起了奇怪的念头。

他想，若是他在大二那年再多来上几次课，然后无意中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会不会想下意识再多看几眼。那之后，他也许再也不会缺席。他大概会像现在这样，默默坐在台下，认真看他，然后爱上他。

不仅仅是因为好看。很多时候也说不上这人究竟哪里好，可就是会不由自主被吸引。就好像曾经的柳依依，行为古怪整个莫名其妙，林创连自己的魂怎么被勾跑的都不知道。

林创趴在了桌上，把控制不住往上扬的唇角掩饰在了胳膊肘里，视线依旧停留在谢枫飏身上。这个神游天外的家伙，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发现他呀。

等他看到了自己，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林创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调到拍摄模式，然后对准了他的男朋友。上一次是因为蒙在鼓里所以做了傻事，但这一次，他明知故犯。

当着这位老师的面把照片发了过去以后，他还在后面补了一句，“你看我对象是不是又帅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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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课，谢枫飏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男朋友就坐在教室第一排。

他期间甚至还抽了两个学生回答问题，最近时距离林创才不到一米。林创终于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会在祸害了自己那么多次后依旧毫无印象。在这个人眼里，全员皆空气。

林创突然又有点儿庆幸了。还好他当初逃课了，要不然自己当年一不留神喜欢上了他，那可全完了。现实中别说追求，想要引起他的注意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到时自己追不到又走不出来，心里摆着个人游戏里遇到柳依依八成也不会多搭理。人生就此改写。

从这个角度说，当年的错过，反而是最好的安排了。

林创不停胡思乱想，直到谢老师站在讲台前合上书本。

然后，他在对方从兜里掏出手机时抑制不住露出了笑容。

谢枫飏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孔，在解锁屏幕两秒后瞬间变得生动了起来。他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接着忙不迭抬起头，对着面前的座位快速扫视了一圈。一直到与笑意盈盈的林创对视后，他很快低下了头，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创身后传来几个女生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说谢老师怎么啦突然笑得那么开心。

他在心里回答她们，都是因为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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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好奇，”林创坐在餐桌边看着对面的谢枫飏，“你到底为什么会当老师啊？”

既然见了面，接下来当然要顺势约个会。他们随便找了家学校附近的甜品店，打算再消磨点儿时间后就一起去吃晚饭。

“因为刚毕业回国的时候，我爸妈觉得我需要一份正经工作，”谢枫飏叹了口气，“和父母在这方面真的很难沟通。”

这个答案完全在林创的意料之外。

谢枫飏这个靠作品就能吃香喝辣，而且显然对于教书全无兴趣的人，之所以做这份工作，和当初自己被迫来到图书馆的理由居然差不多。

“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吧？”林创说。

谢枫飏歪了歪头：“我也觉得没必要，但上一辈人不这么想啊。他们就是觉得赚多少钱都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来的可靠。”

“……可你又不喜欢。”

谢枫飏笑了笑：“其实习惯了也还好。而且，给我们院的学生上专业课的时候还是挺有意思的。我现在就希望学校能赶紧放过我，别让我再上这类跨系的文化课了。”

林创心里突然有点羡慕那些美院的学生了。他也想到谢老师的专业课上去旁听一下，看看这位大画家在教自己喜欢的课时是什么模样。可惜，非公共课应该没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作为教师家属能不能获得特权呢。

“我爸妈从小供我学画画也不容易，现在就这点期望，又不难达成，”谢枫飏继续说道，“何必让他们整天为了我忧心忡忡呢。”

“……你当初好像也这样劝过我。”

“是不是觉得还挺有道理？”谢枫飏问。

“可是……”林创说着，音量就变小了，“他们既然心态那么保守，那肯定也会希望你早点结婚什么的吧……”

谢枫飏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他们知道你的。”他说。

“啊？”林创回不过神来。

“不说这个，”谢枫飏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十分刻意地转移了话题，“你好久没上线啦，最近上班应该没那么忙了吧，晚上玩儿吗？”

“好啊，”林创被他提醒，想起了这位大侦探昨天晚上说要调查的事儿，“你后来又去联系过那个人了吗？”

“嗯，”谢枫飏耸了耸肩，“那人好奇怪。我问他对这个号还有没有兴趣，他把我骂了一顿以后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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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饭，两人又在学校操场散了会儿步。等到了宿舍门口，依旧依依不舍。

怕在走廊里被人看见，林创把谢枫飏拉进了自己房间，然后抱着亲了一会儿。刚才在课堂上他就想这么做了，忍到现在，需要很多利息才能回本。

甜蜜时刻总有人搅局。

林创沉迷亲热不可自拔，突然接了个电话。是他们班的班长，问他有没有看见班级群的公告。再过不久就是毕业典礼，记得准时出席。

“天！我都忘了，”林创挂了电话以后如梦初醒，“谢老师！我要正式毕业了！”

因为工作而焦头烂额，他连学期已经临近尾声都全然没留意。

很快，他就要彻底脱离大学生的身份，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社会人。虽然日常不会有太大改变，但心境却突然有了不同。

从小学毕业开始，每次进入高一级学府他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但现在，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他终于正式成为了一个可以自食其力的大人。

谢枫飏的手还搂在他的腰上，闻言点了点头：“恭喜。”

“我现在和你平起平坐，”林创兴奋地说道，“等发了工资我要请你吃饭！”

“什么啊，”谢枫飏闻言，把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接着小声嘀咕，“不算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