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秉性,断不会为了攀附何人而如此郑重,恐怕是与他颇有交情之人……这倒更是奇了,何人能得他这位方正耿直的宁师弟看重?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躺在云榻上闭目养神的孙真人,此事虽是宁冲玄相求,但必然也有孙真人授意,何况只是举手之劳,他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是有一人,乃是真传弟子,心性品格上佳,根性禀赋上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宁冲玄坦然回答。
齐云天听得宁冲玄这般评价,倒觉得有些兴趣,当下掐指一算时候,也知道既是救人之事,刻不容缓:“事急从权,莫说是宁师弟看重之人,便只是普通弟子,但凡我溟沧门下,我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这样吧,我一人入得魔穴便可,一来可以便宜行事,二来正好也可探探血魄宗的底细。”
宁冲玄不意他如此说,先是一怔:“师兄何等身份,怎可以身犯险?”
反倒是一直旁听的孙至言发话道:“如此也好,那就有劳齐师侄了。”他说罢,却也补充了一句,“你是个聪明孩子,自己小心。”
“是,多谢师叔提点。”齐云天不过微笑以对。
孙真人发话,宁冲玄自然无有不从,向着齐云天行了一礼:“那便有劳师兄了。”转而又向自家恩师道,“那弟子这便与齐师兄往守名宫去了。”
孙至言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自便。
飞鹤楼殿内穴窟浪海滔滔,似有活气一般吐着浪潮,齐云天与宁冲玄立于玉砌围垛前,注视着其中魔穴。
齐云天凝视着那水面波澜,并未马上放出气机,转头看向宁冲玄:“说来方才漏问了一事,那位得宁师弟看中的弟子,不知姓氏名谁?”
“此人名唤张衍。”宁冲玄道,“我本欲引此子拜入师兄门下,只是师兄那时尚在闭关,世家从中作梗,转而让他成了周师门下弟子。”
齐云天听着那名字,目光略微动了一下:“张衍?不知是哪个衍?”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乃是从水从行之衍。”宁冲玄如实对答,心知若齐云天得见张衍,必也能看出其非池中之物。
齐云天点点头,略微叹了口气:“我习北冥真水,此番入海眼魔穴,不过小事一桩,怕只怕这位张师弟与其他人,未必经得起这般耽搁。”他顿了顿,大袖一挥,那海眼立时就被看不见的力量拿捏住,翻不起一点风浪,“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
宁冲玄听得他如此说,忽地微笑了一下:“其他人或许难逃一劫,但张师弟必然安然无恙。”
“哦?”齐云天一抬眉,“师弟何以这般自信?”
宁冲玄只道:“师兄可愿与我一赌?”
齐云天觉得有趣:“我自然也希望那位张师弟无事,但既然宁师弟有意,为兄便做回恶人应了这约。”他一抬手指,那水面便随着他的心意如层层花瓣盛放开来,露出一个看不分明的入口,“待得此行归来,再与师弟一论彩头。”
“师兄万金之躯,此去一路小心。”宁冲玄知他便要施法入得魔穴,退开一步,以便他施为。
齐云天不过一振袖,便从容地步入水中。
无尽浪潮滚滚而来,遮蔽周围全部光线,他也索性就此闭眼,放出周身气机融入水中。熟悉的冰凉感自四面八方淹来。齐云天想起宁冲玄说他身份不同,不可以身犯险,知道这是好意,却还是不由付之一笑。
是了,如今自己身份不同,一言一行无不关系重大,想当年十六派斗剑之时……也罢,从前十六派斗剑魔宗不过作壁上观,今次便让他领教一下那魔宗有何神通吧。
魔穴灵压涌上,万水奔腾,他屏息凝神,不再想下去。
张衍……张衍是吗?
十四
海眼魔穴之水毕竟与别处不同,愈往下,浑浊之感愈强。每月十五本是海眼出水之时,要强行入得其中,换做旁人必要费一番手脚。但若是对于修《玄泽真妙上洞功》之人来说,也不过是安步当车而已。
齐云天入得漩涡之时,便已摸清水流走势,行了约摸片刻,感觉到阻力灵机越发明显,便知快到了。
他自袖中抖出一根渡厄枝,霎时间青光横溢,宛如利刃钉入湍急波涛之中,任此地灵机何如蓊郁,在他面前也翻不起风浪。
齐云天借着渡厄枝镇水,从容来到魔穴之内。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岩窟沟壑四下纵横,怪石嶙峋,浊浪滔滔,四面八方光线明暗不定,水流汹涌时,便是遮天蔽日,不漏一点亮光,偶尔和缓时,才会有斑驳的光不知从何处亮起,照出一片影影绰绰。他略一拂袖,漫不经心地回过神,恰与一位黑衣修士目光对上。
那人看着还很年轻,有着极俊朗却也陌生的一张脸,气宇轩扬,光是站在那里,都有种卓然风姿。
他观对方修为气质,心中便已有了计较,宁冲玄这次,确实相中了一棵好苗子。这么想着,齐云天微微笑了笑,朗声道:“可是张衍张师弟?”
那人正色拱手:“正是,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齐云天还礼一笑,自报家门:“我是齐云天。”
他说得随意,张衍目光中却有些不动声色地讶异,齐云天便知他听说过自己的名号。他想起宁冲玄说本想引荐此人拜在自己门下,于是在微笑间多看了眼面前这位师弟。从水从行的那个衍么?泽之广者谓之衍,确是个不俗的名字。
齐云天抬手收了渡厄枝,顺便放出灵机随波逐流探查了一圈四周,除他与张衍外,此地再无他人。若是魔穴之中还有幸存弟子,断没有不聚集在一起相互扶持之理,想来那些人十有八九已是遇难。但出于稳妥,他仍需要多问一句,于是温和开口:“据两位师弟报称,与张师弟一起者,尚有七人,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那日为送谢师兄等人出去,当场便折了几位师兄,后来又与血魄宗弟子几番交手,到了如今,只剩下师弟我一人独存矣。”张衍似有些惋惜地回答。
齐云天不作声地听着,暗自琢磨了一下这番说法,便知这个张衍是个行事滴水不露之人。与血魄宗弟子交手全身而退,且还能从容至今,足见他修为不差且心思细腻,确实担得起宁冲玄的赏识。
他转而又与张衍就血魄宗之事谈论了几句,说罢此番姗姗来迟的缘故时,见张衍也只是恍然点头,未曾有半点怨怼,心下也不觉嘉许。此地毕竟是魔穴,魍魉丛生,若心性稍有缺漏,难免被幻魔之类钻了空子。这般人才,无怪乎孙真人会同意让他亲入魔穴相救……当然,眼下说救倒也不妥当,看这张衍眼下境况,无需他出手,也大可在出水之时游刃有余地离去。
对方滞留此地,不过是为了借魔穴灵机,精进修为罢了。
齐云天笑叹一声:“当日我听闻此事后,本以为耽误了这么多时日已经晚了,只是宁师弟却对我说或许他人难逃一劫,张师弟你则定然安然无恙,说不定无需我等也能自己脱身。我问他何以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