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宫先前之所以会被列玄教围攻,正是因为出了内鬼。你们若有心,不妨捉了此人来,问上一问这山门大阵如何突破。张衍自以为有天险可阻,自然疏于防备,尔等若是能趁机设伏,自然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三妖连连点头,单娘子掩唇一笑:“二师兄这个法子好,此事小妹必能办妥。”
“恩师待门人素来是极好的,我与你们一般皆是妖修出生,却也得以修习溟沧功法。”罗沧海心知要让这三妖卖力还需下一剂狠药,继续道,“待此事办妥,我自当替你们也在恩师面前争上一争,讨上个什么上乘功法,奇珍异宝,若恩师欢喜,便是收你们做正式弟子也无不可。”
此言一出,三妖登时振奋起来,眼中更添几分跃跃欲试。罗沧海目的既已达到,又好言与他们应酬了几句,这才晃晃悠悠离开了那片废墟。
他也不急着飞遁远去,只哼着小曲沿着逶迤山路溜达,显然心情大好。
才溜达了两步,他又猛地顿住了,笑容随之僵硬在脸上。
吕钧阳自不远处地老树下走出,素白的衣衫招展在风中,是一种冷冽的颜色。
张衍醒过来时,齐云天早已收拾妥当,长发一如既往的束着,青色的道衣穿戴得一丝不苟,教人看不出半点凌乱过的样子。
“大师兄不多休息会儿吗?”张衍顺手扯过外袍披上,坐起身看着身边打坐的人。
齐云天睁开眼,抬手替他将衣袍裹紧了些——他手腕上还残留着未消退的红痕,连带着眼角也还留有一点颜色,这些都被张衍尽数看在眼里——他笑了笑,温言开口:“小睡了会儿,已是足够。”
张衍握了他的腕骨在手中摩挲,将那只冰凉的手握出了些暖意,忽地一笑:“我还以为,是我招待不周,教大师兄未曾尽兴。”
“……”齐云天苍白的脸上浮了些血色,一只手由他握着不是,收回也不是,只轻咳一声,“非礼勿言。”
龟蛇山顶罡风凛冽,吹得人衣袍作响。张衍道体刚健,倒是不惧这点寒意,只想与齐云天多说上几句:“哦?莫非师兄不曾满意?昨夜师兄可是……”
齐云天下意识掩了他的嘴,却反过来被张衍牵了手吻过掌心。他心中一软,顺手抚过张衍的碎发,拾起散落在旁的道冠:“别动。”
张衍便坐直了些,任凭齐云天凑身靠近,替自己束发。他依稀能感觉到那冰凉的手指梳过头皮,以轻缓适宜的力道用发冠束住长发。
“大师兄。”
“嗯?”齐云天应了一声,专注地替他固定好发髻。
张衍握住了背后那只就要收回的手,转头看着他:“我那时说是在想你,并非虚言。”
齐云天似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么一句,于是笑了笑:“你想了些什么?”
“我当时在想,若此时在我眼前的不是那把剑,而是你,那我便定要问上一句。”张衍握着他的手,手指微微收紧,带着灼热的体温。齐云天自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天地与山海。
他略有些疑惑地笑了,静待着下文。
张衍顿了顿,随即一字一句清晰道:“大师兄可愿与我缔成鸳盟,结百年之好?”
齐云天手上一颤,然而却被握得更紧,他全部的惊讶与失措都被张衍笃定地接纳。
“我……”他刚一开口,却只觉一阵锋利而凶狠的疼痛划过心脏,惊起一股咸腥涌上喉头,哪怕他及时掩唇,血色仍顺着他的指缝浸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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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水真宫小龙虾 更新于:2018-01-12 00: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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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二
“大师兄!”
张衍只觉得怀中一沉,他收拢手臂抱紧的却是一片冰凉,唯有血的温热依稀透过衣衫。一颗心猛地被攥紧了,他抱着那具瘦削的身体,那一瞬间几乎觉得四面八方都在无可挽回地塌陷下去。这场景真是教人无望而似曾相识,仿佛在某个久远的时刻,自己也曾……也曾这样毫无保留地拥抱过怀里这个人。
也曾感受过这个人的鲜血在肩头晕开的无能为力。
随即,赖以生存的镇定与理智终于取代了那份巨大的仓皇,张衍从那些无用的念头中挣脱出来——他一度以为自己入道多年,早已摒弃了那些多余的情绪——他拭去齐云天唇边的血迹,解开他的衣襟。
然而肩头那道旧伤仍是结疤的模样,就与昨夜欢好时一样,并未有裂开的痕迹。
不是旧伤,又会是因为什么?张衍抱着齐云天,下意识想唤出鱼鼓真灵询问,转而想起齐云天此番乃是私自出山,若叫这法宝真灵知道了此事,待回返门中,对方免不了要在掌门面前嚼舌……念及先前齐云天因擅自退位而受罚一事,张衍收回了探入袖囊中的手,转而在齐云天袖中摸索起来。
“别找了,我在这儿。”
红衣的女童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及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苍白小巧的脸上有一种惫懒与疲倦。
张衍看着那法宝真灵,只觉得她仿佛比初次相见时长高了一些,稚嫩的眉目渐渐要蜕出一点少女的秀气。但他此刻并顾不上去追寻这些细枝末节,只沉声问道:“你可知大师兄……”
“不知。”女童偏着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转而落到齐云天脸上,“我有的我事情要做,哪里顾得上他?”
“……”张衍见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当即从齐云天袖中翻出了那方白玉面具覆在他脸上,抱着他起身,径直往山下灏行道宫去了。
真灵被他飞扬的衣摆刮了一脸,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火急火燎,连忙提着裙摆也跟了上去。
陆果自继承了灏行道宫后,便多了许多杂物需要打点,每日忙于梳理兄长留下来的种种琐屑事宜,更一心惦记着还有一个洪安未除,不曾彻底报仇雪恨。他刚看罢仆从呈上来的物资账簿,便感觉一股浩荡气机自不远处排挞而来,如今这崑屿上能有如此修为的,也唯有……
他连忙放下手中杂事,匆匆迎了出去,毕恭毕敬地稽首,在礼数上不敢有丝毫大意:“张真人。”谁知一抬头,他才发现张衍怀中竟还抱着一个面带白玉面具的青衣道人,正是先前在龟蛇山下见过的那一位。
“陆道友。”张衍略一点头,“贫道想借一处休憩之所,不知可否方便?”
陆果连连点头:“方便,方便,这灏行道宫多得是空闲殿宇,真人且随我来。”他一边引路,一边又免不了好奇地往张衍身上瞧了两眼。
“张真人,不知这位是……”最后他实在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壮着胆子小声问道。
张衍将齐云天稳稳抱着,面色不变:“正是贫道的道侣。”
“哦,失礼失礼,”陆果恍然大悟地一点头,“原是张夫……”
嗯,等等?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沿着荒芜的山路徐徐走着,风声呼啸往来,寒意留在前头白衣少年的脸上始终不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