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有多么地震惊，那也是没有的，毕竟两个月来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其实让小孩去住校，他心中也不是没有忧虑。

如果小孩只是会欺负自己，让自己做那些事情，他们分开住或许可以松一口气。可是让他担心的是，在家里是和自己做这些荒唐事，自己会忍让他，为他保守秘密，即使是死也不会开口。如果到了外面，小孩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又会变成怎么样呢？

小孩会喜欢上别的男人，被外人认定成疯子，以后再有人提起他，只剩指指点点。

他一想到隔壁小区的男生，就害怕得做噩梦。

男人敲了敲小孩的门，低声唤他：“小海……”

“小海……”

……

不知道唤了多久，小海终于打开了门。

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孩就这么抿着嘴，站在自己面前，眼睛似乎还是红的。大概刚刚哭过。

小海其实很爱哭，但那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撒娇，眼泪没有流几滴，嘴巴里都是指责或者抱怨的话。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他真的很难过吧。

第12章 12.

“小海……”男人看着他，轻轻唤道。

“干嘛啊。”小孩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会要让我改吧。”

男人嗫喏道：“我看书说，这个是没法改的，对不对。”

“……”小孩挺得笔直的脊背仿佛放松了一些，叹气般道：“是的啊。”

“那你要好好学习哦。”男人没头没尾地说。

“……”小孩知道他的意思：“嗯。”

或许他更强大一些，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唉……”男人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小孩反而去安慰他：“……你不用担心我啦。”

男人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出来：“我家小海，为什么会这么不幸运。”

小海想要搂住她，亲吻他眼中滑落的眼泪，却止步在他身前，他还是不敢。

他伸手为老男人抹去脸颊的泪：“你不嫌弃我，我就很幸运了。”

男人一边抽抽噎噎地哭，一边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不，我不嫌弃……”

小海看他这样一副样子，忍不住又苦涩地笑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男人正抽抽噎噎地担心以后小孩会被人讨厌、被人嘲笑，担忧得心都痛起来，终于抬起头断断续续对小孩说：“至少……你在高中的时候要忍耐一下，不要被别人发现呀。”

“要不然，会影响学习吧……”男人记得自己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很喜欢同班的一个女同学，他明明没有表白，还是被别的人发现。

因为女同学太优秀，自己又总是有点畏畏缩缩，就总是被同学学们取笑。

那样的事，现在提起来仿佛不算什么，可是当初，确实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十分折磨人。以至于到后来他从学校退学，都不敢喜欢别的人，觉得自己总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稍微有谁喜欢自己一点，就仿佛事很大的恩赐了。

现在小孩比自己处境要更加危险得多，如果他被人看出来喜欢男同学，那不知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小孩有点挫败地说：“你放心啦，我不会被同学发现的。别哭了。好不好。”

男人点了点头，自己低下头抹眼泪：“嗯嗯。”

他想，小孩很聪明，应该不会像自己那样，总是被人欺负吧。

“唉。”小孩叹一口气，搂了男人一下，然后又松开手臂：“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第13章 13.

小海开学了，男人也去了城郊的服装厂上班。

小海知道他去那里工作，抱怨道里面女工那么多，男人会不会和你哪个女人恋爱就把自己凉到一边去了吧。

男人说里面都是年轻的小姑娘，看不上自己的。

小海不开心道，看得上你怎么办。

男人知道跟家长关系太好的小孩，都会担心自己的父母被人抢走。耐心地宽慰他，自己年纪这么大了，已经不准备结婚了。

小孩这才满意地放他离开。

小海早上6点多骑自行车不去上学，晚上10点多才下自习回来。男人其实也很心疼他，问他要不要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住。

小海说其实也没有多远，高中生整天坐在椅子上，自己骑骑自行车权当是锻炼了。

于是男人早上悄悄起来给他做早饭，然后坐公交车去服装厂上班，晚上回来，等到小海快回来的时候又给他做夜宵。

学校生活很繁忙，不知道是学习太累没有精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自从暑假末尾他们小小吵了那一架，小海就没有再让男人帮他撸过了。

男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渐渐适应了服装厂的工作，做衣服的速度越来越快，质量也越来越好。因为小海去上学总是早出晚归，他一个人回家也没有意思，所以总是早早就到了，晚上又加班到八九点。

旁边的女工，有时候一边踩缝纫机还一边打打闹闹。他本就不爱说话，提到他的名字，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因此一天下来做出来的衣服有差不多别人两个的份量。

工厂是按件计费的，月底结算的时候，工资比别人多出一大截。于是就有好心的大婶过来打听：“蓝殷啊，听说你老婆早就死了？怎么现在还不找个对象啊？工厂里好多小姑娘喜欢你呢。”

男人说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自己年纪大了，而且儿子都上高中了。

工厂里的女孩都惊呼看不出来，说男人长得很年轻。

后来那个大婶还是给他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男人拗不过，同意与女人见一面。

小海小的时候，他日子过得窘迫，没有能力再跟女人恋爱。到小海大一点他经济状况依然很差，大概也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他。最近来了服装厂才稍微好一些。

可是他已经做好准备一个人过一辈子了。

小海现在还在上学，自己如果娶了一个女人回家，不仅花钱，而且还怕小海的秘密被人知道。

他只是想给小海攒一点钱，为他付房子的首付。

相亲对象也是一名离异的妇女，带着五岁的小女孩一起，三个人在一家麦当劳吃午饭。

晚上回了家已经八九点，男人匆匆进厨房做宵夜，快做好了的时候，小孩也打开锁回来了。

小孩现在还在长个子，非常容易饿，吃饭的时候还在跟他讲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男人听着就笑起来，这时候口袋里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丝慌乱。

那女人发来微信：“和你吃饭很开心，下周我请你吧。”

小孩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眯眯地盯着他看，这时候有一点疑惑：“怎么啦？”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