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峰停了下来。
“他的检查还有一会才能结束,林总现在过去,怕余先生又不配合了,”任明知虽然不是什么情感细腻的人,但余定和林青峰之间有不小的隔阂,只要不眼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林总还是乖乖在这里等结束了之后再过去。”
林青峰沉默,却听话的又坐回了沙发上。
任明知叹了一口气,给林青峰倒了杯温开水,小心的问道:“我听说余先生抱着的盒子里是他双亲的骨灰?不知道他父母什么时候去世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青峰皱眉。
“按理说亲人去世应该早日入土为安才对,”任明知斟酌了一下语言,道:“但余先生抱着父母的骨灰盒,谁动一下都不行......林总,我觉得余先生现在的状态,检查身体虽然必要,但更需要去看心理医生,我医得了身病,医不了心病。”
任明知能看出来的东西林青峰又怎么看不出来,这几天余定的状态哪里像个正常人?整天呆呆的抱着骨灰盒不松手,不声不响、不言不语,不叫他他就不知道吃饭,吃饭像个机器人一样,目光盯着骨灰盒,筷子刁着什么就往嘴里塞什么,仿佛吃饭就是为了完成工作。林青峰曾试图将骨灰盒拿走,却见他一刻见不到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般到处找,翻箱倒柜,有一次翻倒间,水果刀划了手,流了一地的血,余定不痛不痒的任它流,还继续在屋子里到处找,林青峰从书房间里看到这一幕,拉住人,忍不住发了火,抱着人,可余定一边伸手推他,一边四处张望,嘴里喃喃自语:“在哪去了?爸......妈......”
林青峰没有办法,只能让他随时抱着。除此之外,林青峰不止一次撞见他用手机给他妈妈打电话,而那个电话又怎么可能再打得通。
要不是林青峰试图拿走骨灰盒时余定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目光,林青峰甚至都觉得余定可能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我知道了。”林青峰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来:“腺体再生术的事,不需要让别人知道太多。”
任明知点点头,目送林青峰出了办公室。
第19章
林青峰为了更好的照顾他,几乎将工作带到了家里,余定身体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腺体切除后他的身体果然收到了很大的影响,各方面的机能都下降,任明知为他制定了疗养计划,林青峰定期带着余定去复检一次,在家里还专门请了照顾Omega的阿姨在家里,但余定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对。
首先,余定不说话了,是一句话也不说。
开始余定不开口说话,林青峰只是以为他对自己有恨意,所以才不愿意和自己说话,林青峰不勉强他,但总是在余定身边唠叨,以前那个不苟言笑,话很少的林青峰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管余定是否回应,得了机会就在余定耳边唠叨,余定不管他怎么说,脸上表情的变化都很少,后来阿姨来家里做饭打扫卫生,刚开始的几天余定还会简单地和阿姨应答几句,这几天却再没又听他说过一句话,就连抱着骨灰盒自言自语、给母亲的电话号不停打电话得行为也消失了。
夜晚余定更是整夜不睡觉,林青峰每天带着他洗澡上床,叫他闭上眼睛他也乖乖听话,但好几次林青峰醒来一看,余定就这么睁着眼睛。自己看到的是这样,那自己看不到的呢?是不是这个人晚上就没有睡过觉?
明明这个人也乖乖的吃饭,乖乖的听话,但体重还是在逐渐的下降。
林青峰这时候才意识到带余定看心理医生迫在眉睫。
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好,余定就会有好转的。
“余定,”林青峰爱怜的摸了摸余定柔软的头发:“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
余定穿着以前他经常穿的家居服,衣服是林青峰亲手给他换上的,这件家居服以前很合身,余定每次穿上身上都透着一股子温软,林青峰以前夸过几次好看,所以余定就总穿,但现在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余定抱着盒子蹲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听没听见林青峰的话。
“你想去吗?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余定,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林青峰定定的看着他,声音带了几丝恳求:“哪怕一句话,一个字。”
余定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动。
“你知道么,你已经两个月没说一句话了,”林青峰苦笑:“就算骂我也好,和我说说话吧,我知道,我是混蛋,我......”林青峰自己先说不下去了。
有些话,哪怕隔了很久,林青峰都不敢说出口。
余定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他,余定好像把自己封印起来了,封印在一个只有自己和爸爸妈妈的世界里。
林青峰没再说下去。
林青峰找的医生姓周,名叫周品乐,是海市有名的心理医生,也是任明知介绍的。林青峰亲自开车带余定到了周品乐的心理诊所。
周品乐第一次见到余定,他被林青峰小心翼翼的牵在手里,怀里抱着黑色的骨灰盒,机械的迈着脚步,瘦弱的身体,苍白的脸颊、黑框眼镜下一双无神的双眼,他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第一次咨询,林青峰要求在一旁陪同,周品乐想了想,同意了,但意料之中,没什么效果,无论周品乐问什么,余定都一言不发,甚至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这是个棘手的病人,周品乐皱眉,转过头看到旁边坐着的同样紧蹙眉头的林青峰,关于今天这个病人的事情周品乐从任明知那里了解了一些,但并不多,任明知不是个多话的人,周品乐把余定安置在咨询室,让助手照顾他,自己走到林青峰旁边,示意他出来说话。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要给病人做心理治疗,首先得了解这个病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余定不可能作为突破点,那只能从林青峰身上下手,周品乐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单刀直入:“余先生现在的情况非常棘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这样应该是事前发生了什么事,林先生,我能问问他怀里紧紧抱住的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是他父母的骨灰。”林青峰沉声说道:“他们已经去世三个多月了。”
周品乐看起来没有很惊讶得样子:“我想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曲折,林先生,余先生现在的状况......如果我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办法帮他。”
林青峰听完揉了揉太阳穴:“你不需要知道,但你必须帮他。”
周品乐看出林青峰的不耐,也不再逼他,语气温和:“那好,那等林先生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再了解也不迟,林先生也看到了,”周品乐顿了顿:“余先生现在的情况,心理治疗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