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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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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自吧,不用管我。我再多陪她一会儿。”那老妇双鬓花白,看上去仿佛半百,好心道:“那我给你换个软垫也好过些。”

喻余青是风流惯了的,对女子尤其讨喜,也不啻于老幼,旁人对他好,他便愈发加倍,微微笑道:“不敢劳动妈妈。”赶着上前把她手里垫子接了,还搀扶着一路走出去,这才自己返回享堂重新跪下;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曾替王樵抄经抄到滚瓜烂熟,便默默念了三回,这才轻轻道:“你的坟茔,我教人整治过了。只是是我作的,也不知合不合你心意……”他想了想,“三哥也好,他忙完了就会过来看你。这阵子我们聊了所有,唯独没有聊过你的事。那就像一口疤,结了茧子还是会疼,……我不敢碰它,最好待会儿也不要碰见他。”最后再轻轻道,“你若在天有灵,请一定护佑三哥顺遂,这趟无比凶险……我怕我护不了他……”

他独自絮絮了许久,突然听得熟悉的脚步声响,步伐声一边重黏着一边轻,心中又是隐隐一痛,果然见王樵走到他身边,寻他刚跪过的蒲团跪了,也上了香;他朝喻余青眨眨眼,从怀里摸出一副不知是什么小画儿,悄摸塞去牌位底下。起身时握住喻余青的手,“放心吧,”他低声道,“我就牵到门口。”

他们却不知在祖堂外,那洒扫老妇只默默盯着他们一举一动,她那阴鸷眼神被花丛遮挡,由不敢置信逐渐转为狠戾。她快走几步转过庭廊,面前突然有个小山般的人影几乎要撞到她身上来,连声道:“怎样了?”

“放心吧,跑不了你的。”她冷冷地说,见那人要往前闯,仃手拦住,“如今留他还有用,你不要色急火燎坏了事!便不说别的,你打得过他吗?打草惊了蛇,你便想都不要想了。”

“那便是个淫?欠​‌‍肏‍‎‌的荡货……”那浑身暴汗的紫衫人不住拿汗巾揩拭,手上有几处瓜子状的细小伤疤,深入肉里,用刀子起了才撬出来,如今敷了膏药,两眼恨不能冒出仇恨、羡妒又饥渴的绿火来,忍不住用粗大舌头舔了舔干裂嘴唇,“我昨夜看见他们干那龌龊档子……​‌淫‌​‍​声‌‍‌­​浪‍­­‌语​‍‎,是什么好东西了?那杀了我家恁多人、让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妖鬼,便是因果轮回,该当报应!要让他受足了罪……​‌‍肏‍‎‌到他肠子也出来才肯干休,方解了这心头之恨……”

那妇人两鬓斑白,面容苍老,任谁也想不到不过短短五年,这位当年艳冠的美妇人如今竟仿佛已年过半百一般,苍老无已。好像她所有健旺的生气都随着女儿过世和丈夫重病一并抽走了,只剩下刻骨的仇恨,掩在一副与世无争的平和衰老容颜底下,反而显得愈发平静。

“你什么都不要做,现在家里要倚靠他们去对付仇人,便物尽其用;我们慢慢收网,才是正道。你只要别让王樵来替你诊病就好,继续和他耗着,他也乐意,你当他真心想要救你吗?”她缓缓地、不带感情地说,“我本来还信了他是个好的……如今看来,他果然是为了这一个妖人才令我女儿惨死,如今还敢光明正大地带这个杀了我女儿的魔头回来污我门堂,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欺我们家族上下有求于他,无人敢置喙,便不顾礼义廉耻,秽乱人伦……这样负心薄幸,居然也敢身为修道之人……你放心吧……我也想看看你有什么手段,让那好似画皮的小郎君受尽污辱,现出原形来……”

第八十六章 尘网困飞蛾

重修十二楼的阵仗闹得像是庙会,开工动土敲锣打鼓也就罢了,淳安、临安两地县民听了风闻,一传十,十传百,变成了一件耸动的大善事,居然请乡里开了水陆道场,作了场大法事;末了还要刻碑立传,又集了善资,又征了义民,浩浩荡荡来帮工。你若是拒绝,他们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跳脚起来:这惠泽万里的事,怎么能没有我乡里的姓名?!你们这是要专美于一陷我等于不义啊,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习武之人打架斗殴上有本事,在引经据典浑说斗嘴上,那可全不是对手,看到对方搬出了斑驳驳的史册,旁征博引当庭对质,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悠悠之口,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张嘴抵不过一万张嘴和殷切切的真诚眼神,有苦也说不出,又不能当真撕破脸,只好随他们去了。

更别说还有同地出身的进士举子,混了些名头出来的缙绅,朝中为官的名士,饮水思源,不忘根本,那也得吟诗作对、赋篇骈文,来同襄盛举。农人看时晌最是要紧,冬日抢了工期,才好不耽误农事;待到开春,连新戏也居然排好了,要请十二家的去看。

这事儿闹成这样,北派自然无法置喙,到底来说修这座楼干你们什么事,你便是心里有数,也不能敲锣打鼓去说。文方寄夹在当中里外不讨好去,脸黑成锅底地听戏。王樵忍着恨不能钻进桌肚去的尴尬笑意听他们扮唱,读书人肚里还是有些墨水,那些涉及的朝堂纷争一概不去谈他,省得惹祸上身,只说是小鬼无常,丢了一县的命簿;阎罗脱罪,便做了顺水推舟。沈老师请了天兵天将,又惹来龙王,把水搬走了。只见台上五颜六色,打打杀杀,倒也好看。只是王樵觉得这要是沈老师自个能听到,怕不是得把那戏本给撕了。但他扣扣手心,那人仿佛一缕轻烟,一丝晓梦,吹散了便觅不回来。他为什么不愿意再出现了呢?但如果要穷究这个,自己其实还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会出现。若是如戏中常言那般托梦于幽魂,那如今心愿了了么?这些法事醮禳,香烟祝祷,是不是当真能让他听见,送他一程?

话本唱到最后,例行要对如今的倡事善人歌功颂德,文方寄忍无可忍,拍案而去,王樵闲闲骑马跟在后头,那小子沉不住气来,拧头喝他:“你干么跟着我?”王樵笑道:“你怎么给养成了个炮仗,我就刚好顺路,谁跟着你?”文方寄道:“我去寻衍舟,你别跟来。”王樵道:“巧了,我也去寻衍舟,不如一路走吧。”

文方寄不去理他,催马快些走,可旁边运木担土的用工来回穿梭,也实在没法纵马快跑,只得冷着脸道:“我早教你不要摊进来!你以为旁人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想把事情闹大,那把柄便不是把柄,众目睽睽之下,北派也不能违背侠义,那你们便占了理。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若是早把你算定了,这时候以退为进……”

王樵却打断了他,笑嘻嘻地道:“你也知道我是道,他们是魔啊。”

文方寄给他拿住口舌,登时涨红了脸:“我就是随口……!”

“不,你其实是知道的。那蛊的滋味肯定不怎么好受吧?”他淡淡地叙述,在马上放了辔,随着山坡道路一动三颠,“不过比起肉体疼痛,更折磨你的其实是你内心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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